躺在床上的女子緩緩睜開眼來。
眼底先是出現了一絲的茫然。
再是撐起了身子坐起來,剛想要走下床榻卻猛地跌在了地上。
窗戶是開著的,異象早已消失。
陽光從那裏投射進了屋子,正好落在她此時的位置上。
明亮的,溫暖的,讓人向往的感覺。那個結界裏,不曾有過如此的光芒,向來都是一片的昏暗。
戲落終於可以確定下來,她,回來了。
從那個結界裏逃離,重新回到這個現實。這個殘忍的,不曾對她有過一絲憐憫的現實。
從地上起來,走到一麵明鏡前。
鏡中映出的女子,臉上並沒有那蜿蜒的黑紋,就連那雙眼睛,也與雨漓一模一樣。看上去,美好動人。
但這一切皆是假象。
那些黑紋不需要多久,就會一道一道地浮現在這張臉上,眼睛也會日益變化。還有,那些在結界中所受的傷,也會重現在這具身體上。
這隻會是一具殘破不堪、醜陋的身體。
但那又如何?那才是戲落,那才是真正的戲落。
她的時間很短,或許隻有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裏,她必須要逃出去,逃離這裔龍峪。
一陣腳步聲傳來,門被輕輕推開。
進來了一位看起來才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看到這位說是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三少主已經是好好兒地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她不由得"呀"了一聲。
等反應過來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跪下:"拜見三少主。"戲落此時心中卻有些忐忑,她以前,是不是一直侍候裕漓的呢?雨漓給她的記憶十分模糊,她隻能了解個大概。若是她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那便糟糕了。
跪在地上的小丫頭有些害怕,明明聽說這位三少主的性子是很溫和的,怎麼,怎麼到現在還是一聲不吭的樣子?
"少,少主,奴婢是新來的,不懂什麼規矩,還望少主恕罪。"說完便不住地磕頭。
"無礙。我剛醒,身子還有些不適。"原來是新來的,那便不用有所顧慮。努力回想著自己以前說話的感覺,和在那一片黑暗中所聽到的,那一句句的女子的話語。
小姑娘這才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站起來。
低垂著頭,怯生生地問:"少主,大少主吩咐了,說是等您醒了,讓您過去一趟,他有要事。"大少主、、、裕笙!
戲落的手一下子握緊。
臉上沒有什麼變化,放柔了聲音:"嗯,那便去吧。"—————分割線—————一路上,有許多人一見到她,就低下身子,恭敬地喊一聲"三少主"。
她的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
但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整張臉都是僵硬的。這種笑,真是令人感到惡心。
來到了一座殿前。那位小姑娘卻止了步:"少主,您進去吧,奴婢進不得。"臉上還有些害怕的神色。
可是一進去,戲落就覺得有些怪異。
"大哥?"試著喊了一聲,裕漓應該就是這麼叫他的。
眼睛有些發疼。
肩卻被人輕輕地搭了一下。
戲落一驚,看到裕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旁。
他的嘴角噙著笑:"王妹,昏迷了這幾日,你總算是醒了。"戲落也報以微笑,點點頭。
"方才,我看王妹走得甚是小心啊。"他的話,讓戲落的手微微握緊,他應該,是知道了。
"你想做什麼?"看戲落戳穿,裕笙也隻是輕笑一聲:"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從那兒出來的。""我是怎麼出來的不重要。可若是你還要再次抽離我的意識,我也不會坐以待斃。"戲落冷冷地看著他。
裕笙卻還是笑:"你想多了。我此次,倒是想幫你。""幫我?少主你倒真是頗有閑情。"沒想到,居然一回來就被徹底發現。已經裝不下去了,倒不如直接破罐子破摔。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關於你娘的事情?我也真是看膩了你這半年來掛在臉上的笑,簡直同你那個娘一模一樣。怎麼,你不想出去嗎?"戲落沉默。
"看來我唯一的一次好心,你倒是不相信啊。那便走吧,別怪大哥我不提醒你,父王,可是已經知道了你蘇醒的事情了。"依舊沉默。
不是她不願意,而是這個裕笙是真的不可信。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人來殿內,說是王要召見三少主。
戲落離開,身後,裕笙的臉上,笑意陡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