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落跟著那位女子,緩步走向皇宮內的祭天台。
路的兩邊,跪滿了宮女太監。他們都低著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戲落手中,握著那顆明珠,此時正散發著寒氣,仿佛是要奪走戲落全身的溫度。
路的盡頭,站著皇帝與皇後。
而在祭台旁,還站著許多人,有莫悅歌,千殺的人和師傅,還有秋戎。
而戲落看到,她的手腕上戴著一隻又白又藍的鐲子。
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還好,她還是願意戴上的。
阿姐,從此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戲落了。
阿姐,但願你永遠都不要想起來。
永遠隻做秋戎。
皇帝就在離她不遠處,戲落對著他一拜。
她終究,還是沒能殺了他。
可是那又如何呢?如今已經沒有什麼是值得在乎的了。
這時,皇後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孩子,天陵必將永遠記住你。”
這話說得極真誠。
可是握住她的那雙手,其實就是虛攏著的,而她剛剛走來之時,皇後眼底的那抹厭惡,清晰無比。是啊,以她堂堂一國之後的身份,來專門等一個身份低賤的殺手?
“多謝皇後。”戲落微微頷首。
今天的太陽,格外的刺目耀眼。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祭祀開始!”
戲落順著腳下的紅綢,一步一步邁上石階。
她看到無伴的神色無比複雜,眼中是痛惜的情感。
她看到秋戎神色自若,麵上微微含笑,看著她的動作。
她看到莫悅歌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言一行。
走上祭台的最高處。
灰白的衣袍被風吹得呼呼響,未束的銀發隨風亂舞。
來到祭台的中心。
太陽正好在她的頭頂。
感受到光明離自己如此近。
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去觸碰到。
可這光明永遠無法讓她得到救贖。
這對她來說,是虛假的光明。
是要將她徹底摧毀的光明。
遠處的擊鼓手不住地擊打這木鼓,一聲聲沉悶的鼓聲是對她臨死的召喚。
抽出匕首,劃開手掌,鮮血浸潤了明珠,為其蒙上了一層血霧。
明珠的光芒透出來,是暗淡的紅光。
這紅光很快就形成巨大的光屏。
籠罩住整個祭壇,以及戲落。
全身的血液都迅速流向明珠,幾乎是要變成血色。
皮膚上開始出現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多。
直到蔓延至全身。
光屏中有一束極明亮的光,一下子投射在戲落的眉心處。
就像是一個引子,戲落的身體開始破碎。
她望著那束光,抬起她的手臂,手指張開,朝著那束光的方向探尋著。
她在這生命的盡頭看到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
隻是她麵上竟有笑意,竟能撐起這破碎的身體,朝著遠處,隔空胡亂抓了幾下。
或許這,就是她臨死前都未達成的執念。
她終於是無力了。
手臂垂倒下來,從指尖開始,整個人徹底碎裂。
而紅光也在那一刻達到鼎盛,竟是直接衝天而去,隨後,整個封印崩潰。
紅光也在那一刻向外迅速擴散,仿佛是血紅色的洪流,衝入了整個帝都。
所有人都是呼吸一頓。
紅光逐漸消失。
祭台上空無一人。
戲落死了。
無伴閉上了眼,撇過頭去,麵有不忍。
秋戎手腕上的鐲子猛地一燙,她握住那隻鐲子。原本方才看著戲落逐漸走上祭台的時候,她的心裏就隱隱有些不舒服,如今,心中更是有了一絲抽痛感。
當真是奇怪。
莫悅歌嘴角緩緩勾起。
而遠在裔龍峪,裕闌捂住自己的心口,半跪倒在地上,臉色煞白,雙目中滿是不可置信。方才他感到心中猛地一痛,血脈之間的聯係,突然就斷了。
黑袍的青年突然出現在祭台之上,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明成看著祭台,搖了搖頭。
下一刻,他就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秋戎緊緊地盯著他消失的地方。
方才沒有看錯。那人就是從她手中奪走了戲落藍鐲的人!
而戲落,把隻剩下一半的藍鐲留給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夢徹底結束。
一切都歸於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