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錚銘可謂是盛彤笙的衣缽弟子,從他的身上,可以折射出盛彤笙識才、愛才、育才的思想境界。

謝錚銘,湖南省新邵縣人,1914年11月生。1937年考入西北農學院畜牧獸醫係,後兩年盛彤笙正好受聘於該校,親授微生物課程,對他刻苦踏實的學習精神留下深刻的印象。1941年畢業後,被先於他半年到國立中央大學畜牧獸醫係任教的盛彤笙選聘為助教,同時在其門下就讀在職研究生,學習的專注更是到了忘我的境界。據中央大學1949屆畜牧獸醫係校友姚發業回憶說:“1946年在中央大學時謝先生給我們上解剖課,由於缺乏標本,恰好學校附近發現一匹死馬,屍體已經腐爛,蛆蟲遍布,臭氣熏天,他卻不顧惡臭刺鼻,連口罩都不帶,一直蹲在地上悉心解剖,耐心講解,在場的同學無不為謝先生這種熱愛科學的獻身精神所感動。”正是這種學習精神,使他在四川成都對雞疫的中樞神經係統病理變化進行研究時,發現當時在成都流行的所謂“雞瘟”應該是雞新城疫而不是雞瘟,其碩士論文發表在《畜牧獸醫月刊》上。在中大,他還作為盛彤笙的助手,編輯剛剛複刊的全國性《畜牧獸醫月刊》《中國畜牧獸醫學會會訊》,這兩種刊物從組稿、編輯、校對、付印、發行,都是他們利用業餘時間完成的。

1946年,盛彤笙在蘭州創辦國立獸醫學院,謝錚銘又被招到他的麾下,聘為講師。為了培養出一位學術大家,盛彤笙千方百計地創造條件,對這位弟子加以提攜。1948年,盛彤笙爭取到一批國民政府教育部公費留學英美等國的指標,謝錚銘得以留學英國愛丁堡大學,師從解剖學家葛樂漢教授。兩年的留學,更是見證了謝錚銘孜孜不倦的學習精神。謝錚銘的弟子、甘肅農業大學教授劉英曾經聽師傅講過留學期間發生的一件事:有一次,導師給了他一本關於雞的解剖書,讓他照著去做。自此,實驗室裏幾乎夜夜亮著燈光,以至於校警誤以為他在搞什麼間諜活動,一直暗中窺測,直到見到他天天都在做雞的解剖實驗,才解除了對他的監視。通過嚴格的解剖操作,他發現雞身上的情況與書上寫的有所出入,於是向導師反映了其中的問題,導師一開始根本不信,說權威寫的書還能有誤,甚至訓斥了幾句。由於他的湖南湘西口音很重,難以繼續溝通,下來後,他找了許多標本讓另一位同學去找導師,這回導師口服心服,覺得謝錚銘這個學生很不簡單,從此另眼相看,還從院長那裏要了一筆獎學金,資助他的學習。後期還將他安排為解剖表演員,專門製作標本,也有一點津貼,幫助他在新舊政權交替、經費中斷時完成了學業,獲得哲學博士學位。

大師的弟子到底不同尋常,連所作的畢業論文《家禽之交感神經和副交神經係》,都成為學術經典,收藏於愛丁堡大學圖書館並摘要發表於英國獸醫學雜誌。其中的部分成果,被用於歐美最權威的《家畜解剖學》《家禽生理學》等教科書。時隔多年後,還被國外一些大學和科研機構所引用。1963年法國農業部家禽研究中心和美國康奈爾大學先後函經謝錚銘本人同意,從愛丁堡大學圖書館得到該論文的複製本。1976年7月,美國康涅狄格大學來信要求複製,通過我國外交部征求作者意見,外交部轉請甘肅省革委會通知本人,謝錚銘又請示了學校革委會,再由學校專函請示甘肅省科技局批示同意後,方才答應可以引用,否則在那個年代很可能會招來一頂“裏通外國”的帽子。過程雖然複雜了一點,但國外學術界這種尊重他人勞動成果,維護知識產權的嚴肅態度也令我們大開眼界,感慨良多。聯想現時社會上一些人學術腐敗,抄襲、剽竊、造假成風,他們的這一鄭重其事的做法,實在值得我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