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死過,且不止一次(1 / 1)

劉旻歎口氣:“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有。”我堅定地說:“它剛才還附在你身上。”

“為了你,為了我們,我必須帶你去接受正規的治療!你明天早晨收拾好東西在家等我!”劉旻的語氣裏,有某種焦躁,卻又堅定十足。

“你會死的。被李藍藍的冤魂殺死。”我絕望地說。

劉旻真的死了,但和李藍藍無關,我害的。

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舍得他死,我是被李藍藍附身的,真的。

那天早晨,劉旻連拉帶扯地牽著我下樓,他左手提著我的衣物,右手緊緊握著我的胳膊,嘴裏連哄帶騙軟硬兼施不停地嘮叨,我知道他這麼做是對我好,可不知為何心底的厭煩越漲越高。

我們別別扭扭地走到四樓時,看到3樓正在裝修,電鋸錘子吱吱啦啦叮叮咣咣,一塊釘滿釘子的木板被裝修工人甩到門外。劉旻轉頭對我說:“呆會兒路過那裏時小心點兒。”

“嗯。”我點點頭,然後對他微微一笑,掙脫他的右手,然後輕輕地一推,他就死了。

當時李藍藍在我眼皮裏笑了起來,我也跟著笑。確實有點好笑,你說劉旻怎麼那麼搞笑?樓梯轉彎的地方那麼大的空地他不去,偏偏連滾帶爬地撲在那釘木板上,整個腦袋都紮得跟馬蜂窩似的,鮮血跟泉眼兒一樣,嘩嘩地往外冒,多好玩。

李藍藍是因為打心眼兒裏對我好才死的,所以倘若別人對我好卻沒有死,那對李藍藍太不公平了,不是麼?!

沒有人懷疑劉旻的死和我有所牽連,所以我依然茫然地活著。

我換了一家健身俱樂部,依舊教那些歪瓜裂棗的女人們練愈加。

我依舊在下班的路上數電線杆,在睡不著的夜晚數我愛過的男人,我愛過的第一個男人是個啞巴,第二個是某個在讀研究生……我愛過的男人並不多,總共不超過9個,但我每次都數不完,每次數到第四個或第五個時,就覺得中間似乎漏掉了某個,然後無法遏製地從第一個數起,試圖去尋找那漏掉的某男。所以,嚴格來說,我並不是在數我的男人時睡著的,而是在尋找某個男人時入睡的。

某個下午,我早早地來到練功房,距離開課還有半個小時,於是我百無聊賴地拿起一份報紙,一行一行數上麵的字。那報道裏有篇小豆腐塊,說是某心理係博導最近走火入魔,非說人類像“冬蟲夏草”一樣存在第二種生命狀態:白天是活人,晚上睡著後就變成死人。那個導師還自稱曾親眼看到過這樣的人。

嘁,無聊。我翻到另一頁,數裏麵小廣告的數量,正數得高興呢,卻突然被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打斷:“教練,我是今天新來的,以前在別的俱樂部練過,所以請您放心,我一定能跟上進度。”

我抬起頭,和那嗲聲嗲氣的女孩同時尖叫了起來。

我尖叫是因了看到了她身旁的男人,穿著藍紫色小花的襯衣,揚著厚厚的嘴唇。而那女孩到底在尖叫什麼就顯而易見了。

當時她死死抱著男人的胳膊,用嗲到發麻的聲音叫著:“天哪!她怎麼陰魂不散啊!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瑜伽教練!就是睡著了跟死人一樣沒有呼吸的那個!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的,當時我們都嚇傻了,明明沒有呼吸了卻突然醒了,我還以為詐屍了呢!對了!上次你送到瑜伽房那束勿忘我,也是她搶的。我都沒好意思說她,還真以為自己多漂亮呢,是個男人送來的花都以為是送給她的……”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愣愣地站在瑜伽房裏,突然笑了。

笑得很大聲,因為昨天晚上,我又成功嚇跑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後來是這麼對別人說的:

睡到半夜,我突然醒來,看到她以七扭八歪的姿勢爬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我覺得她這樣睡肯定不舒服,就想幫她翻過身。誰知道她全身僵硬、冰涼。等我翻過來一看,原來她已經死了,表情都扭曲了,好像腦袋上紮了許多釘子一樣……

是的,就像一開始說的那樣,我死過,且不止一次。

……

“大人,我能夠得到超度嗎?我不想繼續重複沒完沒了的人生了,我厭倦了。”鬼魂飄在空中,它比自己口中訴說的形象看起來要單薄的多。

張小九點頭,從竹簍裏翻出一個香爐,在上麵染上一炷香,開始為它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