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德四人，擊斃王濤後，沒有多做停留，順著大雪覆蓋後依稀可辨的小路，冒著風雪一路向西行進。一路上，幾人都沒有交談的興致，不知道別人怎麼想，至少在田三看來，搶錢無可厚非，但為了二十來塊大洋，連殺兩人就有些過分了。不過吳有德在部隊是他的班長，現在又是四人中當之無愧的首領，田三知道自己的斤兩，也不想去觸黴頭，便隱忍不說。
走了一天以後，周圍已經看不到村莊，風逐漸小了，雪卻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樹林銀裝素裹，愈加茂密，他們知道這是進了老林子裏了，穿越這片森林，就到了婁煩境內。林子裏很安靜，隻有靴子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發出的聲音，天色開始昏暗下來，他們終於看到前方雪地上隱約出現了人的腳印，總算是出來了，他們幾乎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肚子開始咕咕的叫了。馬辟京不禁自嘲：“人為財死，可是在這裏，現大洋再多，有什麼用，真拿來吃還硌牙齒。”
吳有德說：“少他媽廢話，嫌多把大洋拿出來都給我。”
馬辟京嘿嘿一笑：“老大，往日吧，咱們沒少殺人，可是今天這事，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總有一些不安。”
吳有德說：“我們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多殺一個，少殺一個，對我們有什麼分別。莫非你還想修出什麼正果？”
馬辟京說：“你不知道，剛剛在等手榴彈爆炸的當口，我忽然害怕了。說真的，當兵這些年頭，我就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老大你是看著我，一仗一仗打下來的，我老馬什麼時候裝過孫子？可是今兒個，心裏虛的慌。”
吳有德說：“要說起來，誰他媽的心不是肉長的。當年，我家住在奉天，奉天事變以後，鬼子長驅直入進入東北。那時我才十六歲。有一天啊，兩個鬼子醉漢闖進我家，搶走了我家僅有的兩塊現大洋，還想侮辱我媽，正趕我和我爸回來，上去就和鬼子打了起來，鬼子就動了刀。一刀捅到我爹的肚子上，我爹就叫我快跑。那時候年紀小，一害怕就跑了。過後回家一看，我爹我娘都在地上躺著，血流得整個家裏都是。我爹到死都沒有閉眼，他死不瞑目啊。自那往後，我就覺得，自己像個畜生，活一天就是一天了，哪天死了，一閉眼睛，就找我爹娘去了。算了不想這些窩心的事兒了，哪天有機會多殺幾個鬼子，我就沒有白活。”
吳有德說完，大家夥又沉默了下來。走到前麵腳印交彙處，一直沒有開口的
馮二突然說：“情況不對，這腳印是我們自己的。”
幾人這才仔細觀察，對比之下確定是自己的腳印，隻不過又被大雪覆蓋變得朦朧。幾人麵麵相覷，都意識到迷路了。足足走了一整天，畫了個大圓又回來了，饑寒交迫，大家心情都沉重了起來。天太冷，一路上連隻兔子都沒有遇到。再這麼走下去，累不死也得餓死。
眾人商議一番後還是吳有德做了決定，原路返回，到附近找個向導。連續的急行軍，再加之迷路之後心情沮喪，同樣的路程，感覺上比往出走更遙遠。因為害怕夜間有野獸出沒，幾人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夜往後師峪方向返回。
天光微放亮，幾人已經疲憊不堪了，看到前麵山坡處隱約有燭光閃爍，便強打起精神，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