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彥均收回了剛剛和方揚在一起時候的寵溺笑容,一臉僵硬和冷漠:“秦董,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方揚。”
方揚見那位秦董臉色僵硬的樣子禁不住想笑,卻很是得意地點頭打了個招呼:“秦董您好。”
“你什麼時候結婚了?”秦董皺眉,眼角的皺紋都能夾死蒼蠅。
馮彥均一本正經:“我覺得這是我的私事,不用向秦董報告,秦董,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要和我妻子回家了。”
秦董一臉“算你厲害”的表情,哼了一聲:“妻子,說的那麼好聽,誰知道是不是你找來演戲的。”
方揚皺了皺鼻子,她可真不喜歡這個老女人,但是據她觀察那人基本是馮彥均的上司,於是還得禮貌相待,於是深吸一口氣,僵硬地笑著說:“秦董,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結婚證拿出來給您看看,正好身上帶著呢。”說著很輕鬆就從包裏掏出來在她麵前晃了晃,“我想,彥均應該沒必要找人演戲吧。”
馮彥均攔了她的肩膀,稍稍用了點力,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謝她的出手:“秦董,我們趕時間,就先走了,您慢慢逛。”說罷也不看她,直接推著車和方揚離開了,氣得那個秦董在原地直喘氣。
等坐到車裏,方揚都沒敢問那個秦董的事情,隻是不時地偷看一下他,覺得他的臉色實在是差得糟糕,哪裏敢說話。
倒是馮彥均先發現了她的小心翼翼,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皺緊的鼻子,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可以問嗎?”方揚其實很好奇,就是沒好意思。
馮彥均笑了:“你也不用問了,不就是那個秦董的事情麼,我直接說吧。”見方揚眼睛亮亮的,繼續道,“我承認,和你結婚與她有很大一部分關係。”
方揚表情滯了滯,這個原因他之前都沒說過。
馮彥均繼續道:“是因為她,我才覺得我應該找個人結婚了,所以之前和你說的那些並沒有騙你,我的確覺得你是最適合我的人。”
“哦。”方揚輕哼了聲。
馮彥均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她,竟讓她覺得心定了不少,她看向馮彥均,等他繼續說。
“她叫秦蘭,是公司的董事長,之前結過婚,後來離了,估摸著有五六十歲了吧,她一向喜歡公司裏的年輕男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會……”馮彥均頓了頓沒說,“那次電梯裏你應該也看到了,對這件事情我很困擾,偏偏我也舍不得那家公司,所以就忍下來了,她一向都是個新鮮感不長的人,等她膩味了就好。”
方揚不知為何眼裏帶了些促狹,嘿嘿笑:“年輕男人?”
“對比。”馮彥均輕咳一聲道。
好吧,其實方揚也覺得馮彥均看起來像是三十歲沒到,的確也是個年輕男人。而且馮彥均的個人魅力實在是很強大,被秦蘭看上也不是沒有理由,馮彥均這人也算誠實,於是方揚便原諒了他一開始沒提起過結婚的這個原因。
“我明白了,不過在我這個女人來看,那個老女人對你似乎還滿堅持的,要等她膩味,難!”說罷她哀歎一聲,低聲嘟囔,“早知道有這種女人在覬覦你,我才不要當炮灰啊!”
沒想到卻被馮彥均聽到了,幽幽說:“晚了。”
“要不咱去離婚?不然她對付我怎麼辦?”方揚笑著問。
馮彥均:“你敢!”
“開玩笑啦,嘿嘿,不要這麼嚴肅嘛!”
“揚揚。”
“嗯?”方揚抬眼看他。
馮彥均的側麵很好看,線條流暢,眼睛深邃,鼻梁挺拔,唇角微翹,而且莫名地讓人覺得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他抿了抿唇,異常認真地說道:“我娶你並不是要拿你當擋箭牌,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傷害到你,就算她會做,我也會站在你麵前,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
堅定的語氣,溫暖的話語。
方揚忽覺平靜的心猛跳了一下,又一下,一下,她眨眨眼睛,咽了咽口水,有些慌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故意開著玩笑,道:“那是當然,你敢拿我當擋箭牌試試!”說著做了個割腦袋的動作,“看我怎麼對付你。”
馮彥均看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還算和諧地吃了頓晚飯,吃完已經九點多了,方揚還是有些不適應留在他家過夜,自然起身說要走。
馮彥均忽然說:“要不要,留下來?”
方揚頓住,幹笑:“我還是……”
在她說完之前,馮彥均已經笑著說道:“和你開玩笑的,我送你回去。”
方揚尷尬得不行,可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說:“馮彥均,我一直都是個慢熱的人,和你結婚大概是我這輩子做得最衝動的一件事了,但是我也沒有後悔,隻是我也需要一些時間,慢慢適應我已經成為你的妻子這一事實。”說完咬唇,頗為不好意思。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我雖然不是君子,但勉強算個紳士,我也知道我們的進度太快,我們都需要時間去適應做對方的另一半,不僅僅是你,我也是,所以不用擔心,我和你一樣在經曆這一段曆程。”馮彥均抬手理了理她的額發,道,“我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很長,你明天還要去T市,我送你回去,行李應該還沒收拾吧?”
說到收拾行李,方揚哀歎一聲:“沒有。”她苦著臉。
“那就快回去吧。”
到了樓下,方揚抓著自己的包,哼了一聲:“那我走了,再見。”
還沒來得及開門,馮彥均就叫住了她,“怎麼了?”她回身問。
他忽然傾身過來,她退無可退,他的手就伸了過來,她靜止,心跳加快,他輕輕地掠過她頰邊的發絲,然後揚唇一笑:“黏在臉上了。”
她沒想到他又開自己玩笑,臉紅了下,轉身就要開門下車。
馮彥均低低笑了兩聲,再度把她拉了回來,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裏,手放在她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啞聲道:“晚安的擁抱,出差順利。”說罷,已經輕輕地放開了她,還再度幫她理了理頭發,“上去吧,把東西整一下,別忘了什麼。”
“嗯。”方揚低聲應,垂著頭。
說完,她晃晃悠悠地上了樓,開門,關門,開燈,坐在沙發上發呆。
其實,她不得不承認,她對馮彥均的感覺很好,甚至很喜歡他這些時不時的小玩笑,讓她覺得他好親近,她好像,越來越偏向他了,以前的種種,在和他遇見之後,竟顯得那樣的恍惚和久遠,好像她注定是要和他相見,而從前的一切隻不過是鋪墊而已。
她再想起交往了好幾年的陳瀚,甚至對他,她都沒有那種感覺,當初和他在一起原本就是因為朋友做得久了,覺得很合拍,也不至於說如何深愛,就是那樣順其自然地在一起了,沒有什麼別的理由。
她並不是個薄情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竟會變成這樣。
方揚捂了臉,或許馮彥均才是他命定的人?
正想著,門卻忽然被敲響了。
這麼晚,怎麼還會有人來?室友也正在房間裏學習,會是誰?
方揚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在看到來人的時候驚了下,怎麼會是他?
她使勁拍拍臉,深吸了一口氣,確定自己沒什麼異樣才打開門:“你怎麼上來了?”
來人正是馮彥均。
他示意了一下手裏的包,頗為無奈地說:“你把包忘在車裏了。”
方揚順著她的動作看去,果然……
她懊惱,剛剛怎麼就恍惚到連包都忘記了呢。她匆匆拿過,然後低著頭低聲問:“要進來坐一下嗎?我給你倒杯水。”說著讓開了一點。
馮彥均卻搖搖頭:“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了,你早點把東西收拾好就睡吧,這次,是真的晚安了。”
方揚看著他,不吭聲。
馮彥均便幫她關了門,門關上前還做了個口型:“晚安。”
等門在眼前闔上,方揚也輕輕地說了聲:“晚安。”隻不過馮彥均是聽不到了。
正在愣神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響聲:“剛剛那個是你老公?”
方揚被嚇了一跳,撫著胸回身就看到室友拿著水站在廚房門口,她點點頭:“嗯,是。”
室友嘖嘖兩聲:“看上去很不錯,比之前來過的那個男人好,你眼光不錯。”說著晃悠悠地回房間去了。
方揚無語失笑,然後忽然想到,馮彥均不進來大概也是因為看到了她室友吧,室友雖然穿了保守的睡衣,但怎麼說房子裏也有別的女性生物存在,他需要避嫌。
果然如她所想,他是個極其正派的人,她眼光的確不錯,在收拾東西前,她想。
方揚第二天一早就要趕去T市的飛機,和楊滬約在機場見,兩人見了麵也不說什麼,坐在隔了一個座位的候機處等。
候機的時候,馮彥均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在機場了?”昨晚上他發短信問了她什麼時候的飛機。
方揚起身走到了一旁去接:“嗯,到了沒多久,怎麼了?”
“沒什麼。”馮彥均輕聲地笑,“一路順風。”
“就說這個?”方揚難得和他開了玩笑。
“唔。”馮彥均停了下,似是壓低了聲音,“記得想我。”
方揚忍不住揚唇,笑得異常燦爛:“忙都來不及,才沒有時間想你。”
“是嗎?”馮彥均的聲音中分明透著不信任。
“那是。”方揚說,還想說話,正好聽到播音通知可以登機,便道,“我要登機了。”
“嗯,到了給我發短信報平安。”
“知道了。”方揚頓了頓,同樣壓低了聲音回他,“會的。”
她說的莫名其妙,沒頭沒尾,但馮彥均卻聽懂了她是什麼意思,於是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眼角下的笑蝸那樣明顯。
薑可柔正好經過,看到他這副溫柔可親的模樣有些發愣,她對這位表哥很是崇拜,從小就想著跟隨他的腳步,連進這家公司也是為了他,可她卻從未見到表哥這麼柔情的時候,見他拿著手機似是在打電話,便忍不住站在原地等他打完。
馮彥均收起電話就看到了薑可柔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淡淡道:“怎麼了?”
“彥均哥,你剛剛是在和女朋友打電話嗎?”薑可柔十分期盼地問,她是知道馮彥均曾經交過女朋友的,也知道他分手很長一段時間了,雖然他上次說自己有女朋友了,但她卻是不相信的。
馮彥均正色道:“不。”
薑可柔臉上剛出現一陣喜色,就聽到馮彥均說:“是妻子。”
看著薑可柔僵硬的臉色,他頗有些腹黑地笑了笑:“前兩天剛領了證,我結婚了。”然後無視於薑可柔的愣神,轉身走掉了。
領證?結婚?
薑可柔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她有沒有聽錯,自己這個算是鑽石王老五的表哥,真的結婚了?
“彥均哥!”她反應過來,急忙追了上去,“彥均哥,等等我。”
方揚自然不知道馮彥均這邊的情況,若是知道她大概會仰天大笑幾聲,然後吼:“薑可柔,我也有讓你吃癟的時候!”
此時的方揚正在忍受坐在身旁的楊滬和他的女朋友煲電話粥。
空乘已經過來提醒好幾次了,楊滬總是擺手說知道了,然後繼續說自己的,方揚咬牙忍著,決定裝作不認識他。
空乘再次過來提醒,方揚終於看不下去,正色道:“快起飛了。”
楊滬又和電話那頭哼哼唧唧了幾聲,這才掛了電話,斜眼看了方揚一下,故意說給她聽:“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你還能打那麼久?
方揚深吸一口氣,覺得不能和他一般見識,好在去T市隻要一個小時不到,忍忍就結束了,她側了側身,閉目養神。
到了T市,和供應商客戶那邊聯係上之後才發現,原來這次要那批貨的並不隻有他們公司一家,好幾家公司都派了人過來談判,其中最強的數方揚公司,還有錦騰,也就是馮彥均所在的公司,來談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瀚。
方揚在酒店看到陳瀚之後更後悔來這裏了,可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都來了肯定要全力以赴,當然她也並不希望再和陳瀚有什麼別的焦急,怎麼說她現在也已為人妻,不能再和前男友不清不楚。
可陳瀚當然不這麼想,在看到方揚的時候他眼睛一亮,立刻覺得這是無比好的機會,和同事說了聲有事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方揚和楊滬在一起走,陳瀚追上來就叫方揚:“揚揚,你怎麼也過來了?”
楊滬認識陳瀚,瞥眼看方揚。
方揚雖然不想和楊滬多言,但還是解釋了下:“一個朋友,你先回去,我和他說幾句。”
楊滬冷哼一聲,也不回話,昂著頭就走了。
方揚也沒心思管楊滬的態度,隻皺眉看陳瀚:“什麼事?”
陳瀚的眼神從楊滬身上轉了回來,有些不安地問方揚:“剛剛那位是?”
“同事。”方揚不帶任何感情地回,“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來的吧?我們是競爭對手,所以我想還是不要單獨相處比較好,我不想讓人誤會。”
她說罷就想走,陳瀚卻又叫住了她:“等下,揚揚。”
“還有什麼事?”
陳瀚猶猶豫豫的,好一會兒才狠下心問:“昨天晚上,我在超市看到你和……”他看她的臉色,沒有繼續說下去。
昨天晚上?
方揚回憶了一下,記了起來,昨天晚上她和馮彥均去了超市,然後遇到了糾纏馮彥均的那個老女人秦蘭……
陳瀚也在超市?看到了她和馮彥均在一起?
方揚反問:“怎麼了?”
“那個男人,是誰?”陳瀚終究還是問出了口,也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他去了超市,無意間看到了方揚和一個男人正在出超市,他隻看到兩人的背影,也覺得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卻又不知道具體是誰,心裏總歸有些疙瘩,大概是不相信方揚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男友。
男人總是這樣的,分手後還以為女人就是難忘舊情,或許冷淡幾天就會回來,卻不知道女人一走走遠了,哪裏還能輕易轉身。
方揚向來不喜歡藕斷絲連,尤其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她幹脆抬起手給他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陳瀚,我結婚了,昨天你看到的,是我的丈夫,至於是什麼人,我想我應該不用向你報備,我們早就分手了。”
陳瀚震驚了,他或許想到方揚身邊會有個追求的男人出現,但沒想到方揚會結婚了!他們才分手多久,方揚怎麼就結婚了?
“這,這,不可能……”
“我沒必要騙你。”方揚有些不耐,“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事實就是如此。”也不想再和他糾纏,幹脆就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卻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可看到陳瀚這樣卻有些難受,不管怎麼樣兩人也相處了那麼些年,她又不是絕情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極致了,她從來都不想做壞人,但也不想被人欺負,被人欺騙,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和過去真正地說再見,她的未來是馮彥均,而她以後的身份便是馮彥均的妻子,這一點,她已經銘記於心。
雖然遇到了陳瀚讓她心情有些起伏波動,但在專業能力上她還是沒有受到影響,在接下來的談判和會談中她還是保持了極高的水準,而陳瀚卻不知道怎麼搞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她之前那番對話的緣故,頻頻出錯,方揚很容易就拿下了那個單子,把好消息傳回了公司。
經理很是欣喜,原本以為和錦騰的對戰會需要花費一番功夫,沒想到兵不血刃,所以十分大方地給了方揚和楊滬一天的假期,其實也算不上假期,原本就是出差三天,而事情兩天就辦完了,剩下的一天便讓他們自由活動了,可以等到下周一再回去上班。
方揚當然敬謝不敏,決定在那天去逛逛T市,她外公今年八十大壽了,尤愛木雕,T市的黃楊木雕很不錯,所以她準備去買個禮物給外公。
楊滬去哪裏她就不管了,一大早她就離開酒店去了工藝品一條街,看了幾家店之後總覺得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一次忽然往回看才發現居然是陳瀚在跟著自己,她頓時皺了眉:“陳瀚,你幹什麼?”
“我,我也沒事做,想逛逛。”陳瀚忙解釋。
方揚也不想理他了,他愛跟就跟,她隻顧自己逛,隻不過看了好幾家都沒看到好的,正灰心呢,眼光一掃就看到了有個筆筒的木雕特別中意。
外麵一圈雕的是壽星,形狀圓潤好看,工藝也不錯,看著很順眼,她當即就拿了起來問老板:“老板,這個多少錢?”
老板看了一眼便有些抱歉地回:“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個已經有人定了。”
“她出多少錢?”陳瀚先她一步問。
“五千。”老板說,“我也說實話,這個是朱子常的仿品,是我們這邊的老工藝匠做的,絕對好,你們是有眼光。”
“多少肯轉賣給我們?”陳瀚又問。
方揚不滿:“陳瀚,我又不是非要不可,不要說了。”
那老板眼珠子一轉,卻說:“至少多一千,不然不賣,那客人也是滿心想要的。”
陳瀚也不顧方揚反對:“好,我們要。”
方揚火了:“陳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