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揚起臉,準備和他說清楚,和一抬臉就對上了他溫柔的視線,剛剛還在嘴邊的話不知道怎麼的梗在喉中,她微張了唇,最終還是輕輕閉上,她根本就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
和他靠得這麼近,她能看到他眼中她的倒影,能看到他細密的睫毛,能看到他眼角的微揚……
馮彥均忽然鬆開了一些,垂頭在她的額角輕輕一吻:“睡一下吧。”
“嗯。”方揚應了一聲,鬼使神差就閉了眼睛,順其自然地靠在了他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呼吸和體溫,就這麼悠悠地睡了過去。
原本覺得和別人這樣摟抱著是絕對睡不著的,可方揚不僅睡得很好,還做了個夢,夢境雜亂她不記得出現了什麼,隻覺得五光十色都在眼前晃,想醒來卻怎麼也睜不開眼,就像是沉入了夢魘一般。
恍惚中感覺有人在輕叫自己的名字,方揚循聲而去,忽覺眼前一陣光亮,她緩緩睜開眼睛,就見馮彥均滿臉關切地看著她,“怎麼了?在做噩夢嗎?”
方揚眨眨眼睛,還沒回過神來,感覺到他的大手在替她擦臉上的汗,她總算清醒了一點,“沒,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醒不過來。”她慘然地笑笑,聲音很沙啞。
馮彥均又低頭親親她的臉:“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也差不多了,緩緩就起來吧。”
“嗯。”她應了一聲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他這種不經意之間的親昵,蒼白的臉紅了紅,頗為不好意思。
馮彥均先坐起來,將原本放在她脖子下的胳膊拿了出來,同時按著她的肩膀:“再躺一下,別那麼快坐起來,你臉色不是很好。”
方揚唔了一聲,睜著眼睛看他姿態優雅地下床,然後倒了杯水重新走了回來,坐在床邊,扶著她靠坐起來,將水遞到了她唇邊:“喝口水。”
方揚老臉羞紅,特別羞澀地喝了口水,明明是白開水,卻也帶了些許的甜意。
晚上兩人自然也是要睡在一起的,不過經過了白天的適應之後,到了晚上方揚倒不覺得特別緊張,反正就和午睡那樣,眼睛一閉,不就睡過去了?
睡前有人來敲門,因為馮彥均在洗澡,隻能方揚去開。
門一開,“金小姐”那傲嬌的臉就展現在她眼前,她瞥了她一眼,然後往臥室裏探:“彥均呢?”
方揚笑得誠懇:“他在洗澡。”
“金小姐”輕哼一聲,把手裏裝著兩杯牛奶的托盤遞給她:“彥均睡前都要喝牛奶的。”
哎?方揚想,她也和馮彥均同居快一個月了,怎麼不知道他還有這習慣?
不過她麵上自然不表,隻是特別乖順地接了過來,道:“謝謝媽。”
“金小姐”卻不急著走,仗著比方揚高一點,居高臨下地瞥她:“我還沒有得健忘症,你應該也還記得我的吧。”
來了,秋後算賬了,方揚低頭做後悔狀:“我記得,實在對不起,那天我同事太過分了,我向您賠禮道歉。”在這種緊急關頭,她也隻能讓陳瀚當他同事了,若是被知道他是她前男友,估計這一關更不好過,然後在這個時候她也特別慶幸當初攔住了陳瀚繼續和她搶東西,不然今天她大概直接撞牆來的更好一點。
“我是看在彥均的麵子上才沒有和你計較。”她說,“還有你那個男同事,真沒禮貌!”
方揚點頭哈腰,苦不堪言,正不知道該怎麼收場的時候,身後傳來福音:“怎麼了?”
她率先一步:“沒什麼,媽給我們送牛奶。”笑得別樣真誠。
馮彥均幫她拿了托盤,道:“謝謝媽。”
“有什麼好謝的。”她笑,“好了,早點睡。”
馮彥均笑著看他母親走遠了,然後關門。
方揚呼出一口氣,轉身,卻沒想到馮彥均還站在後麵,一手拿著托盤,一手將她禁錮在他與門之間:“嗯?什麼男同事?”他故意湊近,眯著眼睛問。
方揚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靠近嚇了一跳,頭偏了偏:“你聽到了?”
“嗯,你們的聲音不輕,我耳朵很正常,當然聽到了。”馮彥均笑,“你之前和我媽見過?”
“唔,是的。”方揚也不會隱瞞什麼,畢竟那件事情本身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和馮彥均還要過下半輩子呢,為什麼不選擇對對方誠實一點?
“就是之前我來T市出差的時候,你不是打電話給我了,就是那之前,我和媽看中了同一個筆筒,那老板想獲利就挑撥了下,陳瀚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要提價,反正後來我沒要,不過媽對我的感覺應該不會好了吧。”方揚歎了一口,“我也不知道我怎麼運氣那麼差,頭一次來T市都能撞上婆婆。”
馮彥均笑了下,攬著她的肩膀在床上坐下,遞給她一杯牛奶:“我母親她不會計較那麼多,現在對你不滿意大概是因為我這個兒子被你搶走了,過段時間適應了就好,反正又不住在一起,嗯?”
方揚點點頭,喝了口牛奶,說:“對了,你是有喝牛奶的習慣嗎?”
“咳。”正在喝牛奶的馮彥均咳嗽了一聲,“顯而易見,沒有。”
“那……”
馮彥均攤手:“你應該能理解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了解還停留在小時候吧?”
方揚笑著點頭:“可以理解。”她又喝了一大口。
馮彥均就站在她麵前,忽然伸手到她眼前,手指在她眼前一晃而過,來到她的下巴,她的臉被微微抬起,她被迫對上他的視線。
他手裏還拿著一杯隻抿了一口的牛奶,臉上暈了一層昏黃的燈光,笑意未明,眼神深邃,她眨眨眼睛,有些恍惚,不知所以。
他忽然就低下頭來,勾唇:“這裏沾上了。”他的手指點點她的唇角,然後就這樣笑著覆了上來。
他的唇帶了些冰涼,應該是喝過牛奶的關係,她緊抿著嘴不知所措,他卻沒有像前次那樣淺嚐輒止,舌尖舔舐她的唇瓣,試探著她的反應。
她原本緊咬的壓根緩緩鬆了開來,他探入,尋到她的,深深地吻。
這樣比起來,之前的吻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今次的或許才應該算是他們的Frist Kiss。
她嚐到了淡淡的奶腥味,不知道是自己口中的還是他口中的,微微的甜,讓她欲罷不能,手中握著的冰涼的盛著牛奶的玻璃杯也似乎變得灼熱起來,她捏緊,呼吸急促。
馮彥均在她呼吸不過來之前略微鬆開了她,抵著她的額頭,同樣輕輕地喘息。
她閉著眼睛,感覺到他的車裏才敢偷偷地睜開,沒想到卻正巧對上他的,他的雙眼仿佛有著別樣的魔力,竟讓她移不開視線。
他忽然就笑了,眉眼彎彎,唇瓣再次貼近她的,輕輕地啜吻。
她再度緩緩閉眼,他拿走了她緊握的牛奶杯,和他的一起並排放在床頭的矮幾上,然後再次深入地吻她。
她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地躺在了床上,她穿得不多,背脊觸到絲滑的被套尤為微涼,他的吻逐漸變質,從她的唇畔移到了脖頸,鎖骨,然後再往下……
方揚忽然一個激靈,猛地推了他的肩膀。
馮彥均恍然抬起頭,見她滿臉的抗拒,大概意識到自己太過急迫,俯身輕輕地擁住了她:“對不起……”他湊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方揚咬著唇瓣,心中百味陳雜。
馮彥均擁了她一會兒之後就起身,低聲說了句去躺洗手間之後就下了床走開,她看著他走開,看著他進入洗手間,衝澡的刷刷水聲便傳了出來。
她能猜到他去幹什麼了,也知道自己方才是拒絕了他,心情很是複雜,翻身將自己裹進了被子,朝著床裏睡。
事實上,她對這件事情有一些障礙,吻還可以,再進一步她就有些抗拒,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當初和陳瀚租住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陳瀚不止一次地表示想要她,但是她從來都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有次陳瀚喝醉了,將她壓在床上就想硬來,她死命地推他,哭得泣不成聲,陳瀚終究還是停了下來,當然也離開了屋子。
方揚也想,是不是因為自己一直不能讓他在那方麵滿足,所以他才會去找別的女人?
那如今換做是馮彥均呢?兩人已經是合法的夫妻,她卻那麼抗拒夫妻之間的事情,他會不會也不耐煩,然後生出別的想法來?
男女之間的關係本來就特別的脆弱不堪,身體上的關係雖然難以啟齒但卻實實在在是能維持兩人關係的一個捷徑。
方揚長長地歎出了一口氣。
等感覺到被子被人掀起,有人躺上來之後,她猶猶豫豫地翻過身來,卻沒想到看到馮彥均是背對著自己的。
她看著他寬闊的背脊,看著他微微濕漉的頭發,心裏很不是滋味,忍不住輕輕朝他靠近了一些,然後伸手戳了戳他結實的胳膊:“喂。”她叫得心虛。
馮彥均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生氣了嗎?”她的聲音低得好像是蚊子叫。
馮彥均卻聽見了,他翻了個身過來,和她麵對麵:“怎麼這麼說?”
“就是,感覺。”
馮彥均揉了揉她額前的軟發,輕聲道:“沒有的事,別亂想,睡吧。”
靜默了一會兒,方揚還是說:“對不起……”
馮彥均失笑:“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是,是我太心急了,我之前答應過你我們要慢慢來的,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有時候男人的欲望會難以克製。”
他說的這麼光明正大,倒是讓她又羞怯不堪,紅著臉很久都沒說話:“我……”她堅持說了下去,“我會盡快適應的。”說著堅定地抬眼看他。
馮彥均倒是覺得好笑,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孩子斬釘截鐵地對他說下次考試一定考一百分一樣,他傾身吻她的額角:“不用,你慢慢來也沒關係,我等你。”
方揚覺得自己被感動了,主動往他懷裏蹭了蹭,反正抱著睡不是第一次了,她就該從這個開始適應起來。
馮彥均自然享受美人在懷,將她擁住了,輕蹭她的鬢角:“不早了,睡吧。”
“嗯。”她點點頭,將臉埋在他胸口,醞釀睡意。
他身上有些灼熱,但這股熱度讓她覺得很舒服,她揚了揚唇,她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適應他的。
假期隻有三天,第二天下午馮彥均便和方揚開車回了杭城,臨走前馮彥均表示在結婚前會讓方揚的父母與他父母見上一麵商量有關婚禮的事情。
“金小姐”倒是沒有異議,不過就是態度不好就是了。
等開車回到杭城已經是晚上八點,因著晚飯吃的早,方揚覺得餓了,大晚上的兩人也不想出門,方揚便難得殷勤地問他:“西紅柿雞蛋麵我做得還是不錯的,要不要嚐嚐?”
馮彥均怎麼會拒絕,點頭答應了。
事實也正如方揚說的那樣,她做的西紅柿雞蛋麵簡直是一絕,很難想像一個不會做菜的人能做出這樣好吃的麵來,方揚對此很是得意:“其實就是因為我喜歡吃西紅柿,以前又不想做飯,熟能生巧嘛。”
馮彥均吃得一點都不剩,然後說:“以後有我,別總是吃這個。”
方揚莫名地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因為還有一天的假期,方揚和馮彥均商量了,準備去打羽毛球,當然兩個人沒什麼意思,於是馮彥均叫上了徐源,方揚叫上了崔一寧,準備來個雙打。
四人是約在球場見的,崔一寧最後來,先到的徐源諂媚地朝著馮彥均笑:“來透露一下來的女生的資料呢。”
方揚接過話茬:“我從馮彥均那裏知道你根本就是個四處留情的花花大少,所以不要覬覦我的朋友了!”
徐源轉移諂媚對象:“小嫂子,我這是過盡千帆隻為尋那條屬於我自己的小舟啊,你既然是我的小嫂子,可不能不管我。”
方揚聽他說得笑出聲來:“好了好了,我又不是牽線搭橋的媒婆,你自己去認識唄,隻有一點,不管你看不看得上,那都是我朋友,不許你玩玩了事。”
“小嫂子,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這不就是想多認識幾個朋友嘛。”徐源嘻嘻哈哈的。
方揚也不和他多說,轉身看到換好衣服的崔一寧正在朝這邊走來,忙揮手。
在學校的時候,崔一寧是方揚她們係的係花,足見得她是個美人了,崔一寧長得很漂亮,是那種第一眼覺得漂亮,越看還越覺得漂亮的那種,一直留著一頭烏黑的直長發,這會兒紮成了馬尾在腦袋後麵晃,看上去很有活力,她身材也好,穿著簡單的運動裝也能看得出前凸後翹的,比起方揚不知道好上多少。
崔一寧小跑過來,微揚唇角不好意思地笑:“來晚了,路上堵車了。”說著歎了口氣,“我想到在學校的時候了,那時候我們選修了三年的羽毛球,打得多爽快。”
回憶起往事,方揚也笑了:“是啊,不過好久不打,怕把以前學的都忘記了。”
兩人正在說話,那頭徐源正僵著臉問馮彥均:“這就是小嫂子的朋友?”
“怎麼?看上了?”馮彥均斜睨著他,一副完全被他看穿的模樣。
徐源搖搖頭,又點點頭,小小聲地說:“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女人嗎?”
“你和我說過那麼多女人,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個?”馮彥均鄙夷地說。
徐源也不在意他的鄙夷態度,繼續道:“就是半年之前,我不是說我遇到真命天女了,我遇到了一個女人三次,可她沒有一次記得我的,你還記得嗎?”
哦,那個三次女人,馮彥均有印象了。
那時候徐源興致勃勃地和他說過的。
第一次是徐源停在公司停車場的車不小心被她蹭了一下,沒想到她還特地讓保安把人給叫了出來,非要賠錢,這年頭什麼人遇到這種事情不馬上逃之夭夭,徐源覺得自己遇上怪胎了。
第二次是徐源在花店碰到的,他去給新交的女朋友買花,正好碰到她,她買了一束滿天星,他記起她,想和她搭訕,沒想到她卻以為他是登徒子,匆匆走開了。
第三次是在酒吧,徐源和朋友去喝酒,酒吧新來了個歌手在唱歌,他仔細看了一眼就被嚇到了,居然就是那個他偶遇了兩次的女人,他才發現那個女人不僅長得漂亮,歌也唱得好,在她唱完之後他又追上去想認識,沒想到再次被她以為是不懷好意地,理都沒理就跑了。
然後徐源就再也沒見過她,不過一直念念不忘。
而馮彥均記得這個人是因為徐源的三次理論,那時候他說:馮彥均,你不覺得在這偌大的杭城,兩個陌生人能偶遇三次,是一種莫大的緣分嗎?
這句話,正是當初他和方揚說過的話。
馮彥均沒想到,徐源的三次女人居然是方揚的好朋友崔一寧。
這個時候,方揚和崔一寧已經說完了,方揚拉著她走到了馮彥均和徐源麵前,介紹道:“阿寧,這是我丈夫馮彥均,這是他的朋友徐源,這位是我朋友,崔一寧。”
馮彥均十分正常的朝她點點頭。
徐源則是異常激動地問:“你叫崔一寧?”
崔一寧顯然是不記得徐源此人了,隻是不解地點頭。
“你別理他。”方揚拉了崔一寧,“這家夥就知道和女人搭訕,咱打球就好。”
徐源被打擊了,一臉的挫敗。
馮彥均忍不住覺得有趣,找了個空檔對徐源說:“你要是真有心就試探看看,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得知好友支持,徐源頓時像是打了雞血,特別殷勤地說:“既然人來齊了,要不要開始了?咱們雙打的話,你們夫妻肯定一對,一寧,我們一起。”
呦嗬,他可真是自來熟,才見麵,就已經把人的姓給去掉了,叫得這樣親密。
崔一寧當然不會摻和到他們夫妻之間,自然應了徐源。
馮彥均和徐源都是慣常運動的,平常不是羽毛球就是網球,所以能力都不錯,方揚和崔一寧也不弱,這樣強強聯手,比賽也極有看頭,很難分出勝負,最後還是馮彥均和方揚略勝一籌,以一分之差贏了比賽。
方揚的勝負欲一向不弱,勝利之後興奮地跑向馮彥均一把抱住了他,咯咯地笑:“我們贏啦!”
馮彥均很喜歡看她這種小兒女嬌俏的可愛模樣,拍著她的後背輕輕地笑。
徐源看得滿心嫉妒,轉頭便去安慰崔一寧:“沒事兒,咱這是馬失前蹄。”
崔一寧轉頭朝她笑笑:“以前揚揚就打得比我好,我早就預料到了。”
看著她略帶汗珠的笑臉,徐源渾身僵直,完蛋了,他這個浪跡花叢的浪子怎麼就對她的笑容無法免疫呢?本來以為過了半年了,該早忘了這個女人才是,可事實是他還記著她,並且她能撩動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