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愛是讓彼此做自己
用特俗的話來說,就是時光飛逝,白駒過隙,方揚覺得好像並沒有過去多久,但事實是已經到了下半年,進入了九月。
今年的九月不知道怎麼回事,分明應該要入秋了,可夏天的威力太強,還是熱得厲害。
方揚滿頭大汗地坐在餐桌前,看著那一桌子的菜,心中很是忐忑。
在這過去的幾個月當中,她特意利用休息時間狠練廚藝,趁著他不在的時候也做過好幾次,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做給馮彥均吃,所以很怕得到的是不好的答案。
馮彥均今天又是加班,不過因為方揚說有事和他說的關係,八點的時候,他就已經進門了,邊換鞋邊說:“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方揚跑過去十分賢惠地接過他的衣服,等他走進客廳,她指著不遠處的餐桌笑:“當當當,今天是我第一次給你做飯的紀念日!”
馮彥均被她突如其來的大聲嚇了一跳,卻也看到了那滿滿的一桌,頗為驚訝:“你做的?”
方揚用力點頭:“是啊是啊!厲害吧?”
馮彥均去洗了個手,道:“唔,我得嚐嚐味道。”
等兩人坐在桌前,方揚又急急地催他吃,等他真的嚐了,有滿臉期待地看他的表情,連他的一個細微表情都要猜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是不是不合他的口味。
他每道菜都嚐了一口,然後放下筷子,一臉的高深莫測,不說話。
方揚就急了:“到底怎麼樣啊,你倒是說呀。”
馮彥均這才笑,豎起了大拇指:“不錯。”
“真的?”方揚驚喜。
“你應該嚐過了,知道的確不賴。”馮彥均忽然正色道,“老婆,謝謝你。”
方揚愣了一下,臉頰緋紅。
馮彥均不怎麼叫她老婆,就像他也不習慣叫他老公一樣,有時候她甚至會忘了兩人已經結婚,但這句話再次讓她確切地意識到自己如今已為人妻。
她咬著唇瓣,輕哼:“總是讓你下廚,我也會過意不去。”
馮彥均笑起來:“我的老婆果然貼心。”
“好了,你快吃吧,等會兒就冷了。”她實在受不了他一口一個老婆,聽得她麵紅耳赤。
兩人安靜地吃了會,馮彥均問:“對了,悅景苑的家具怎麼樣了?”
“因為是徐源設計的風格,我也不會配家具,就讓他幫忙一起去選了。”方揚咬著筷子,控訴,“你不知道他多會談生意,這就讓我把阿寧也帶去,好讓他能見見她。你不是說他是情場浪子嗎,這都幾個月了,我看他是搞不定阿寧了。”
“他也難得會這麼有毅力。”馮彥均說,“那這樣吧,反正都已經給他提供便利了,不如更徹底一點,周末我們一起去吧,順帶讓他們也能相處下。”
方揚點頭:“也好,其實我也希望阿寧能走出以前的陰影,不過具體還是得看徐源自己。”
“先操心別人的事情了。”馮彥均伸手過來敲敲她的腦袋,“中旬前把悅景苑的房子弄好,不要忘記下個月我們就要舉行婚禮了。”
聽到這個,方揚扭捏了一下,因為婚禮的一切都是馮彥均在辦,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做新娘的自覺。她要做的隻是選擇,比如馮彥均選了幾家酒店辦宴席,她來選其一;馮彥均選了幾套婚紗,她來選其一;馮彥均選了幾種請帖的式樣,她來選其一;馮彥均選了幾種回送的禮物,她來選其一……
她隻要抬抬眼睛,然後輕鬆地說一句,這個吧,那個好。
再也沒有她這麼輕鬆的新娘了。
方揚為此也覺得很過意不去,畢竟馮彥均的工作也很忙碌,還得忙這種事情,她卻做了甩手掌櫃,輕鬆那麼久,於是也有了點覺悟,至少在家具方麵,她得用點心了,怎麼說那也是她未來的家。
想到這裏,方揚忍不住問他:“馮彥均……”
“嗯?”他在吃東西。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新娘太沒有覺悟了啊?”
他抬頭看她,十分淡定地回:“你終於發現了?”
方揚低頭,額頭敲在桌麵上:“對不起。”她悶悶地說。
她反倒笑起來:“新娘隻需要打扮地漂漂亮亮地讓我娶進門就可以了,至於其它的,一切有我,不用擔心。”
方揚捂臉,聲音從指縫中糊裏糊塗地傳出來:“我這是何德何能啊,居然能找到這樣二十四孝的男人!”
“唔,既然你也覺得自己是中了頭彩,那就來補償我一下吧。”馮彥均狀似無意地說道。
“怎麼補償?”她來了興致。
他抬起手,朝她做了個過來的姿勢。
她過來就傾身過來,離得他很近。
她毫無邪念,滿心隻以為他是要低聲和她說什麼不好意思大聲說的補償,可沒想到下一刻他忽然就俯身過來,吻住了她的唇。
她沒有閉上眼睛,看著他略閉了眼睛,滿臉溫柔地吻她,她有些恍惚,隻感覺他的舌尖像是遊到了她的心中,一下一下地撩動著,心跳快得無法自已,她簌的閉了眼睛,不敢再看。
直到他撤離她的唇,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他在笑,他的唇瓣還在動,說的是:“這樣的補償,怎麼樣?”
她的臉,便就愈加紅了些。
兩人做了這幾個月的夫妻,僅有的親密接觸大概就是親吻了,也有好幾次擦槍走火,但馮彥均總是在最後時刻收手,他是怕她還沒準備好,不敢貿貿然。
事實上經過這段時間,方揚的確也在做這件事情的心理建設,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完全可以接受他是她老公,他們需要肌膚之親的這個念頭,但是換到現實中,她總是會在關鍵時刻退卻和抗拒,她抗拒得並不明顯,如果馮彥均硬要的話是不用顧忌她的,但是馮彥均很關心她的反應,所以在她稍微表現出一點點的不情願時就會放開她。
這也就導致了兩人住在一起幾個月都還沒有真正發生關係。
方揚心想,或許她還是覺得隻有舉辦了婚禮才是真正的結婚,直到那個時候,她可能才會真的放下心防吧。
周末的時候,方揚果然約了崔一寧,一行四人去了家具城,徐源見到崔一寧便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工作特別認真努力,給方揚推薦的家具也是極好的,所以工作效率異常高,不過小半天就把差不多的大件全都買齊了。
還有些小物件就讓方揚自己看著買了,崔一寧給她些參考意見,等到了傍晚就已經全部搞定了,大件的話讓人明天送去悅景苑,小物件則是讓兩個大男人提著。
晚上本來是馮彥均說請客,但徐源為了表現自己的風度,搶著說要請客,還推薦了附近出名的一家粵菜館。
其餘人自然不會拒絕,跟著徐源去了。
菜還沒上的時候,方揚拉著崔一寧去洗手間,找了機會問她:“真的對徐源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都追你這麼久了。”
崔一寧無奈地笑著搖頭:“揚揚,這不是感覺不感覺的問題,我隻是覺得和他並不合適,再來,他就算對我有興趣,或者也隻是一時的,我不想再因為感情而傷心。”
“你這是因噎廢食。”方揚不讚成,“我是覺得徐源可能不靠譜,但談戀愛又不是結婚,你沒必要想那麼多,更何況你現在也沒試過,或許你和他特別合得來呢?我隻是不想你錯過一個對你好的人,也不希望你再繼續這樣活在過去。”
“揚揚,如果我們還是朋友,以後就不要再撮合我和他了。”崔一寧道,“我現在真的沒有這個心情。”
她既然這麼說了,方揚也不可能再勸,隻有無奈地歎息:“好了,我知道了,不讓你為難。”
兩人正想從衛生間出去,卻迎麵撞上了進來的一個女人。
方揚沒看清楚那人就道歉:“不好意思。”待抬起頭來,看到來人是誰,便閉了嘴,不再說話。
“這麼巧?”那人冷哼。
方揚不想說話,就由知道一切的的崔一寧起頭:“是你啊,薑可柔,好久不見。”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係花崔一寧啊,讓那個老頭子離婚娶你了沒?”薑可柔譏諷地笑。
被刺到痛處,崔一寧隻說了句:“你……”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方揚十分不滿,崔一寧是有過那樣的過去,但這不代表一個人會悔過自新,如今的阿寧早就不是原來的她,憑什麼要受薑可柔的辱罵?於是很不屑地說道:“薑可柔,你撿我剩下的,又是不是覺得很開心呢?”
“你!”薑可柔怒。
方揚眼神瞟過她的小腹,忽然想到了她曾經找她對峙時候說過的話,道:“我記得幾個月之前你說懷了陳瀚的孩子,我倒是不知道這麼久了,你的肚子還是這麼平。”
薑可柔聽到這話,臉色便很是難看,卻不肯示弱:“那又怎麼樣,你還不是手下敗將!”
崔一寧這個時候和方揚配合默契:“揚揚,你也知道這年頭懷孕可以作假,誰知道她當初有沒有過孩子。”說著還笑了笑,“另外,薑可柔,你聽清楚,揚揚才不是什麼手下敗將,她是托你的福,離開了那個隨時都可能出軌的男人,然後嫁了一個更好的男人!”
說著,崔一寧攀了她的胳膊:“揚揚,我們走,你老公該等急了。”
兩人揚長而去。
薑可柔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還是忍不住胸中的那口怨氣,匆匆跑了出去,拉著坐在位子上等著的陳瀚說:“走。”
“怎麼了?”陳瀚莫名其妙,十分不悅。
薑可柔並不相信崔一寧的話,覺得她們不過是在硬撐場麵,所以這種時候當然要拉著陳瀚在她們麵前贏回一局,她皺著眉頭:“走就是了,廢什麼話。”
陳瀚被薑可柔拉著找到了不遠處的方揚和崔一寧,他們正好站在她倆的對麵,也就是馮彥均和徐源的背麵,沒有看到那兩個男人的臉。
薑可柔先挑著眉說:“既然有緣相見,那怎麼也得認識一下你老公。”
方揚沒想到薑可柔會跟過來,身邊還跟著陳瀚,心中極為不耐,卻硬忍著:“我不覺得有認識的必要。”
陳瀚覺得尷尬,但也想見見方揚那個所謂的老公,於是並沒有拉著薑可柔走開,反而滿臉期待地等著。
崔一寧這時候冷哼一聲:“怎麼?你又想認識之後撬牆腳?”
這話說的過分了,薑可柔臉頓時黑了:“是她自己留不住男人,偏就怪我?”
方揚深呼吸,正在竭力忍耐著,她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罵出國粹,可還沒等她罵,一個沉穩的男聲已經先她一步出聲:“夠了。”
馮彥均放在桌麵上的手握成拳,推開椅子站起來,轉身麵對著陳瀚和薑可柔,一臉陰沉:“薑可柔,你母親就是這麼教你禮儀的?給方揚道歉!”
陳瀚和薑可柔都是滿臉的震驚,張大了嘴許久都沒有闔上,陳瀚率先反應過來,磕磕巴巴地叫:“馮,馮經理……”
薑可柔也清醒了:“彥均哥?你怎麼……”她看了眼馮彥均,又看了眼方揚,該不會……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馮彥均十分鎮定地回:“我就是你想認識的方揚的老公。”
薑可柔腿一軟,差點沒站穩,幸好扶住了旁邊的陳瀚才沒軟倒,她是知道馮彥均近來有談戀愛的,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結婚了,也沒想到那個結婚對象竟然是方揚,她想過來打方揚的臉,可不想最後打的竟然是自己的。
“怎麼,怎麼可能!”薑可柔不肯相信,“你們都沒舉辦婚禮!”
“是我疏忽了。”馮彥均說,“這兩天在發請帖,你如果打電話給你家裏的話,應該會知道這件事,十一的婚禮,至於結婚證,我們早就領了,所以她是我的妻子沒錯。”
陳瀚也是不敢置信:“真,真的?”
方揚起身走到了馮彥均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仰頭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轉,溫柔清婉,她說:“是的,我覺得不必要請你來婚禮現場,所以對不起,沒有給你發請帖。”
很早很早以前,她和陳瀚之前就說過這個問題,她說,她不相信分手之後還能做朋友,所以如果他們各自結婚,那就不要讓對方來參加婚禮了,免得雙方都難堪。那個時候陳瀚笑著將他摟進懷裏,隻說他們怎麼可能各自結婚,他如果要娶,隻會娶她。
可是,看呢,方揚一語成徵。
所以永遠都不要下可能不會實現的誓言,當被戳穿的時候會顯得那樣尷尬和難堪。
氣氛陷入一陣尷尬。
還是徐源起來暖場,歪著頭,噙著笑說:“既然認識,要不要一起吃飯?”
薑可柔剛想說話就被陳瀚製止:“不用了,我們已經吃好了,這就走了。”他頓了頓,還是說了句,“再見。”說罷就拉著薑可柔走開。
薑可柔掙紮:“陳瀚你幹什麼!”
陳瀚低聲喝道:“不要再鬧了!”
方揚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崔一寧顯然比她更開心一點:“揚揚,真解氣啊,快回來坐吧。”
方揚應了聲,坐回去,然後問馮彥均:“你這樣,她不會告狀嗎?”
“向誰告?”馮彥均笑了笑,“我母親和她母親關係不好,我母親並不喜歡她。”
崔一寧問:“薑可柔是你親戚?”
“嗯,表妹。”
“你們早就知道。”
方揚看了馮彥均一眼,想起他最初讓自己答應結婚的理由之一,忍不住笑:“嗯是的,早就知道。”
崔一寧拍手笑:“結婚真是你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情。”
徐源在一旁弱弱地說:“今天這件事情我也有功勞吧,幫忙打跑了他們。”
“如果他們留下來怎麼辦?”崔一寧淡淡地送給他這麼一句話。
徐源以頭搶桌:“好吧,我果然做什麼都是錯。”
方揚抿唇笑出聲來,方才的抑鬱也就煙消雲散了。
回程路上,方揚忍不住問他:“剛剛會不會太過分了?”
“有嗎?”馮彥均看了她一眼,“她之前對你做的不是更過分?”
方揚撲哧笑出來,不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又想到了崔一寧和徐源的事情,說:“話說,你勸勸徐源吧,如果他隻是想玩玩的,還是不要再纏著阿寧了,對誰都不好。”
馮彥均默了一下:“我會說,不過如果他還是不醒悟的話,那就讓他自己折騰吧,他一向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
離婚期越來越近,方揚就越發緊張,雖然說兩人結婚證領了,同居了,已經是法律上的夫妻了,但是她居然還是產生了婚前恐懼症,因為隻有在婚禮過後,大家才會真正地意識到,他們以後是要過一輩子的夫妻。
方揚婚前恐懼症的表現是失眠,她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好了,第二天醒來黑眼圈都很深,胡依說像熊貓,還小聲地笑著問是不是因為不知道節製。
方揚拍她,也不好意思說其實他們兩人都還沒有同床共枕過。
這天午休的時候,她打了幾個哈欠剛想趴著休息會,手機鈴聲卻想了起來,一看是母親顧雲萍,頓時清醒了,一般來說顧雲萍不會主動打電話給她,要真是打給她肯定得有重要事件了,比如上次是在她大三的時候,奶奶重病,她才接到了母親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