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韓冰無助地看著曉荷,猛地把曉荷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眼淚汩汩地流出來。
曉荷緊緊握著韓冰的手,一邊陪著韓冰流淚一邊想著解決辦法,其實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婚姻看似無形,其實是和生命血肉相連的,這種血肉相連和血緣親情不同,血緣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但這種血肉相連卻是至親而又至疏,在堅韌的時候它可以抵擋任何生活的災難和風雨,但在脆弱的時候卻是那麼不堪一擊。
韓冰的婚姻走到今天,裂縫已經是顯而易見,如果韓冰真的能做到瀟灑放手還好說,讓那一對狗男女愛怎麼樣怎麼樣,自己拋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但是如果她還想把這份婚姻經營下去,先不說能不能夠擺脫第三者,自己內心的失衡也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它足以扭曲一個人的性格。
曉荷一直等到韓冰的抽泣聲漸漸停下來,才拍著她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心裏很難接受,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能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一味地難過也不是辦法,我看現在你還是先吃點東西,然後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和你自己的想法,看我能不能幫你出個主意,好嗎?”
韓冰無力地點點頭,曉荷急忙走到門口想告訴邵強韓冰同意吃東西了,沒想到剛一開門,邵強已經把一個保溫瓶送到曉荷麵前,他對曉荷感激地說:“曉荷,太謝謝你了,我就知道隻有你能勸韓冰。這不,你一來我就買好了她愛喝的紅棗蓮子粥等著。”
曉荷看著邵強一臉虔誠的樣子,本來想說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最後還是生生忍住了,從他消瘦的麵頰可以看出,他經曆的煎熬並不比韓冰少。
曉荷回到病房打開保溫瓶,一股糯米蓮子的香味撲麵而來,她一邊往碗裏盛粥一邊想:現代人的婚姻都怎麼了?為什麼越是城市,越是在乎情感質量的人婚姻越是不穩定呢?想想農村老家的夫妻,他們沒有受過很多教育,沒有甜言蜜語,但是很多夫妻都是相濡以沫,相伴白頭。
仔細想想,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人才是最可怕的動物,知人知麵不知心,邵強看上去是一個多麼細心體貼的丈夫,竟然也會背叛婚姻,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韓冰勉強喝了一些粥,臉色漸漸紅潤了一些,曉荷通過她斷斷續續的敘述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事情的經過沒有任何懸念,韓冰去飯店吃飯,正好遇到邵強和那個女人一起吃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正應了那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古語。
韓冰在飯店不好意思發泄,等到回家兩個人討論的時候,邵強承認自己所犯的錯誤,但是提出了離婚,這是韓冰最忍受不了的,所以氣急之下采取了割腕的過激行為。幸好邵強出門後很快回家,要不韓冰這一個女強人最終會落個香消玉殞的結局。
“他說他早就承受不了這樣的心靈煎熬了,他就是要故意讓我發現。他怎麼能這麼殘忍,把這樣的煎熬強加給我?”韓冰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說,神情像個無助的小女孩。
一時間,曉荷很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把發現邵強和女孩吃飯的事情告訴韓冰,不然韓冰肯定會問她你幹嗎告訴我這麼殘忍的事情?婚姻之於女人,遠比事業要重要得多,所以女人對婚姻總是有著掩耳盜鈴式的包容,曉荷想到這裏再次拍拍韓冰的手背說:“你就別想那麼多了,現在你首先要想的是你還要不要他?你要首先確定這一點,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做,我才能幫你出主意。”
“曉荷,我不知道,從發現這件事以來,我就像變成了一個矛盾體,我一想到要失去他,從此和他像陌生人一樣,我的心裏就像刀絞一樣疼痛,可是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情景,我就恨不得殺了他。”韓冰說著目露凶光,曉荷嚇了一大跳,她知道這個問題和韓冰已經沒法探討下去了,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件事情還是要看邵強的態度。
韓冰兩天不吃不睡,此時已經疲憊到極點,望著天花板的眼神飄飄忽忽的,曉荷急忙輕輕對韓冰說:“韓冰,你現在什麼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覺,我去找邵強談談,替你好好修理修理這個糊塗蛋,你說好不好?”
韓冰無力地點點頭,曉荷看她慢慢閉上眼睛,起身往門外走去。
三十八
曉荷剛一出病房的門,邵強就很快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曉荷身邊問:“韓冰怎麼樣了?”
曉荷看到邵強緊張的樣子,真分不清他是真心的還是故弄玄虛,如果是真心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是故弄玄虛,夫妻走到今天,表演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曉荷想到剛才安慰韓冰的話,她顧不上分析邵強的目的,隻是淡淡地說:“我已經盡力安慰她了,但是她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現在先讓她睡一會,我們談談好嗎?”
“好。”邵強忙不迭地點頭,轉身去護士站叮囑護士注意二十六床的動靜,一再說有任何意外情況馬上給他打電話,那份細心讓曉荷都為之感動,可為什麼這樣的人也會背叛婚姻呢?
醫院門口有家咖啡廳,曉荷和邵強一前一後走進去,在靠近窗子的桌旁坐下來,曉荷要了一杯咖啡,邵強要了一杯冰水,曉荷咄咄逼人地看著邵強開門見山地說:“邵強,我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按說夫妻兩個人的事情我不該插手,可是現在事情弄成這個樣子,我不能看著我的朋友受傷害不管,我希望你能把事情的真相以及你的打算和我說一下,然後我們來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邵強低頭喝一口冰水,抬起頭來看著曉荷說:“好的,曉荷,其實我早就想找你談談,想讓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和韓冰的狀態,可是有些話不知從何說起,你又那麼忙,所以……”
看到邵強欲言又止的樣子,曉荷感覺他一定有難言之隱,於是鼓勵他說:“我看你們兩個一直都挺好的,怎麼會弄成這樣呢?你到底怎麼想的?”
邵強聽到這話苦笑了一下說:“很多東西都是這樣的,看表麵絕對光鮮,甚至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兩麵性,其實我和韓冰之間的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能這些問題本身是一直伴隨著我們的,隻是我們以前在婚姻的激情中沒有意識到,可是當激情慢慢退卻的時候,這種矛盾就湧現出來了。”
曉荷沒有想到平常看上去很靦腆的邵強談起婚姻還很有邏輯,她不禁對他們的婚姻充滿了好奇,她知道在婚姻中男人的視角和女人的視角是完全不同的,她希望能從邵強的言談中找到魏海東的想法,於是急切地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還愛不愛韓冰呢?”
“不能否認,我對韓冰有著很深的感情,就是現在,我也感覺我是愛她的。”邵強說得艱難,但很肯定。
曉荷聽到這話嗤之以鼻,“看來我是真搞不懂你們男人,心裏明明愛著老婆,卻還去外麵拈花惹草,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實話和你說,我兩個月前在靜雅飯店吃飯的時候看到過你和一個女人一起吃飯,我也看出了你們關係不一般,我本來想提醒你的,但是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我覺得很對不起韓冰。”
“是嗎?”邵強對曉荷的話頗感意外,但是很快又說,“曉荷你不用自責,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韓冰。”
話題越扯越遠,曉荷急忙言歸正傳,說:“道歉的話你不用和我說了,回頭和韓冰說吧,你剛才說你們婚姻存在很大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呢?”
邵強沉吟了一下說:“其實我原來也不知道我們的婚姻出現了什麼問題,隻是經過了很多事情之後,我最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才覺得我們婚姻中存在的最大的問題是失去了平衡,任何事情都是有潛在的平衡的,自然界有生態平衡,婚姻也會有生理和心理的平衡,我們現在失去了這種平衡,所以就出現了問題。”
“真的嗎?”曉荷第一次聽到這種關於婚姻平衡的理論,於是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心,她對邵強催促道,“婚姻平衡?原來婚姻還有這個說法,你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
“好,今天本來就是想和你探討一下這個問題的,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以前很喜歡韓冰的,我喜歡獨立而又聰明的女人,可是我現在發現喜歡一個獨立而聰明的女人是很痛苦的事情,但凡男人都希望被欣賞、被崇拜,即使是一個很平凡的男人也需要老婆的肯定與讚賞。我雖然沒韓冰那樣有經商頭腦,但我腳踏實地地工作,也可以養活老婆孩子,可是隨著韓冰的事業越來越好,我發現我在她的眼裏越來越一無是處,加上韓冰這個人很強勢,做事從來不征求我的意見,也不考慮我的感受,你要知道被老婆看不起是一個男人最大的失敗,所以我覺得失敗,覺得很苦悶。”邵強說著看向窗外,眼神裏是壓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