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然站起身,驚到了陌纖羽:“你幹什麼?”
洛雨軒重重地推開他,跑出了庭院。陌纖羽怔愣的站在庭院中,看著她纖細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眼前,回歸一片空曠。
陌纖羽的一番話深深的刺激到了她的心。倏然驚覺陌纖塵對她的淡漠,她才覺得有一股寒意自她腳底升起,直蔓延至頭頂。
人為什麼總要等到失去後才會珍惜,她被這句話震懾到了。他的悔過很誠心,都屈尊降貴為她放煙花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她的氣該消了,太過倔強或許並不是好事。
她奮力的向前跑,濃密的惶恐席卷上了她的心頭,她究竟在矜持些什麼,放不下些什麼?她突然意識到,刻意的,過多的抗拒與逃避或許隻會讓他離她越來越遠,他們之間僅存的感情也會越來越僵硬,直至最後變得空白!
她仍舊是放不下他的,那種宛若潮水般衝刷著她整顆心的噬骨的相思,已經讓她黯然銷魂了幾個晚上。她一直刻意壓抑著要自己不去想他,但那根本隻是徒勞無功。她現在隻想見到他,向他說明一切,她願意和他重新來過,她不想等到徹底失去了他才來心痛!
洛雨軒到了攬粹閣門口時,天已黑了下來,侍衛告訴她陌纖塵在樓上的書房裏。她壓抑著心裏的幾絲羞怯,步履輕盈的走上閣樓。她還有些羞於見他,她騙了他那麼久,不知說出來後他會是什麼反應。
她躡手躡腳的靠近窗前,想看看他在書房裏幹什麼。
昏黃的燭光透過窗欞照進她眼裏,映出室內風光。屋裏麵很靜,靜到她可以聽到他惆悵的歎息聲。洛雨軒顰眉,他在歎息什麼?是為了自己在揪心麼?她悄聲望了進去。
陌纖塵的臉色在燭光的映襯下有些慘白,而一身絳紅色的衣衫卻愣是為他增添了幾分妖冶。他的表情似乎很悲傷,周身都暈染著悲涼的氣息。
洛雨軒的心也為之一痛。她想起了與他初次見麵時,他也是這樣一身紅袍,還是相同的人,可那份感覺卻不同了。
終於再次見到他,她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還恨嗎?似乎她根本從未恨過他。還愛嗎?她也似乎從未忘過他。陌纖塵,早就植根於她心底,留下了永遠刮不掉的痕跡。
她有些愕然,他為什麼這麼悲傷?他的頭輕揚著,似乎是在看著牆上。
牆上有什麼東西嗎?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牆上掛著一幅很長的水墨畫,卷案翻開,流瀉下來,上麵畫著的是一個白裙飄飄的女子。
洛雨軒心裏疑竇叢生。畫卷上的女子容顏她看不清楚,但隻從身形看,也已經是透露出無限的纖柔姿態了。那畫上的女子是誰,竟讓陌纖塵為了她如此神傷?轉念一想,陌纖塵一直以來傾心相戀的,除了孟傾城,還會有誰?
她唇邊泛出無望的悲哀的笑。
真是孟傾城,那畫中的女子滿頭亮澤的白發,已讓她肯定了她的猜想。
陌纖塵啊陌纖塵,你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才能說出你愛我的?心痛得有些麻木,她不懂,自己興致勃勃的跑來找他幹什麼?為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她跌跌撞撞的逃出了攬粹閣,究竟是陌纖塵在傷害她,還是她自己的死心傷害了她自己?
她傷心的走了,卻沒看到她離開後攬粹閣裏燃起的那跳躍的火光。
洛雨軒走後不久,陌纖塵從書房裏走了出來。他的臉色很蒼白,但蒼白之中卻泛出了幾許紅潤,那是打開了心結之後放鬆的紅潤。
他今日沒有如同往日一般去到映水閣看望洛雨軒,而是留在了攬粹閣。攬粹閣裏掛著的那幅畫像確實是孟傾城的自畫像,當初孟傾城送給他的定情之物。
在這之前,陌纖塵一直把它視為生命般重要之物,但他今日卻把它焚毀了。他這樣做不為別的,隻是想割舍下那些不那麼美好的曾經,重新來過而已。從今以後,他打算一心一意對待洛雨軒,所以他要忘卻過去,忘卻孟傾城,雖然為此他糾結了很久,也為難了很久。
走到攬粹閣門口,侍衛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陌纖塵看著奇怪,便道:“有話便說,藏著掖著做什麼!”
侍衛惶恐,忙低頭道:“王……王爺,適才……王妃來過了……”
“王妃?”陌纖塵挑眉不語。洛雨軒既然來過了,肯定就看到了他剛才看著畫像的事。須臾,他又問道:“王妃走的時候神態怎樣?”
侍衛答道:“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嗯。”陌纖塵點頭,眸光之中含了幾絲異彩。
她說了不記得他了,可是卻又因為他忘懷不了傾城而傷心,隻怕是……
良久,陌纖塵露出狡黠的一笑,對侍衛低聲道:“你去幫本王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