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尊稱為主子的白袍男子身材頎長,相貌英俊,雖然顯得風塵仆仆,而且身上還受了些上傷,胸口上隱隱看得見有鮮紅液體的印跡,但卻絲毫感覺不到他的狼狽,他的眼神冷靜而篤定,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王者之氣。

馬車顯得有些破敗,木質的車廂上還插了一些箭羽,護欄上也有刀劍砍過的痕跡,顯然這一路,他們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圍追堵截。

風從南麵的小河上吹來,帶著盛夏即將到來的氣息,微風中,保利國沉浸在一片濃重的綠意中。

源出坤佢山脈的清水到了春天就會河水暴漲,山頂的雪水融化,彙聚成一條大河一路灌注著整個保利國,似乎並沒有收到沙塵暴的影響,茂盛的藻類浮滿了水麵,密密麻麻的。

河岸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隨風搖曳,大片的碧色引人注目。

然而,在這離安的郊外,這些剛生長出來的春草卻被踩得零落不堪。

白袍男子有些悵然,隨行的百餘人如今死得隻剩下幾個人。

“主子,還是清理一下傷口吧!”夜凡從包袱裏拿出一個白瓷瓶,走到他麵前,遞給他。

年輕的侍衛仍是一身黑衣,一件稍微厚實的袍子緊裹著他的背,身上也有多處傷口,頭發有些淩亂,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那雙常年握劍長滿繭子的手也是血跡斑駁,殷紅的血液凝固成幾條粗大的紅線,像一條條蜿蜒的蚯蚓。

他的臉像雪一樣白,嘴唇有些發紫,隻有那雙眼睛在毅力的堅持下充滿著執著的信念。

普蘊澤沉悶地看了他一眼,“你先上藥!”說罷一把搶過夜凡手裏的藥瓶,也不顧屬下疑惑的目光,一手直點了他胸口的穴道。

“主子!”夜凡顯得有些吃力,他悶哼了一聲,想要躲開,可是即便是有著再強毅力的人在重傷的情況下仍是沒有辦法反抗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白皙而修長的手指如幻影變化般地指向他的胸口。

“嘶”扯下他那厚重的袍子,後背的衣衫猛然被撕落,眾人還沒有明白過來出了什麼事,就看見那背上的傷口,一隻被折斷了箭羽的箭頭還鑲嵌在他的後背上,留流著黑色的濃血,背脊早已鮮血淋漓,有些凝結的血跡已是烏黑一片,裏麵的衣衫粘連著肌膚皮肉,撕開衣衫的那一瞬間,鮮血又汩汩地流了出來。

但是,他都不曾輕哼一聲,即便是疼得滿臉都是冷汗,他依然咬緊了牙關。

“夜凡,你怎麼樣了?你怎麼傷得這麼重?”雲安急忙蹲下身來,用手小心地攙扶著他。

“沒事!”臉色發白的男子看著蘊澤,“主子不要擔心,夜凡不會有事!”

保護主子是他們兄弟倆從小的意願,一隻箭算得了什麼?他們像其他寧安軍一樣即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他們也是無怨無悔的。

其他幾個人都翻出身上所帶的藥物,全都堆放在他的麵前,個個都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夜凡。

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他們的兄弟、朋友、戰友,都在這幾天的逃亡裏死去了,對於殺手來說,死亡的陰影是不會存在,可是又有誰能肯定,當他看到昔日的戰友死在自己麵前時自己不會無動於衷?

他們無法相信一個受了這麼重的傷的人竟然連續兩天兩夜不曾休息,還驍勇善戰地和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這是一種怎樣的強大毅力?莫不是寧王發現,他是不是就算是到了臨死的那一刻都不會輕哼一聲,直到他倒下。

年輕的侍衛們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我去打水!”少言寡語的雲藝拿起地上的水壺,撕下自己的半截衣袖就朝河邊走去。

“我去生火!”雲靖也跟了過去,其他人準備著利刃和傷藥,很快,一切準備就緒。

“殿下,還是我來吧!”雲安讓夜凡咬住一塊圓形的木頭,以防他咬傷自己。

“不,本王親自來,他的傷口太深,時間又太久,要取出來不是易事,夜凡,你忍著點!”說完,蘊澤接過早已在熱火上燙過的匕首。

“絲”刀口入肉的聲音讓大家不忍地紛紛別開了臉,傷口早已發炎灌膿,周圍都是些腐肉,隻有將腐肉割掉才能長出新肉來,雲安看著一臉冷靜的蘊澤,不知不覺,手心裏滲出一層密密的汗水來。

良久,蘊澤才長長地吐了口氣,雲藝立即麻利地替他包紮起傷口,而此時的夜凡早已昏迷不醒。

“殿下,您的傷?”雲安緊張得看著他,自然是看到了他胸口上被鮮血浸濕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