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身後鐵門的關閉,我們與那個人徹底隔離。而他的聲音亦再也聽不見了。我與零逝穿過黑暗的樓道,一直到了家裏,都不曾再說什麼。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遙遠的,我聽到有一個聲音喃喃念著。不知是那門外人的歎息,還是來自心底的呼喚,有那麼一瞬,我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就好像失落的心,再無歸處……
可是等真的坐在桌前,我卻黯然的想,真是可笑啊,那個人,我竟連他的名字都不曾問過。
但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卻揮之不去。
記憶中深埋的那扇門扉,若隱若現,卻始終找不到入口。裏麵究竟有什麼,我又究竟丟失了些什麼,不得而知。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我們各做著各自的事,不言不語。
還是零逝先打破了這種沉寂。
他端著杯熱水,走進了我的房間,“下雨了。”輕輕的將水杯放在我桌上,他望著外麵的天,幽幽歎了一聲。
我順著他的眼神看向窗外,隻見天空不知何時變得昏暗,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下,逐漸彙聚的越來越大。
“雨啊。”我喃喃念了一句,神情黯淡,“不喜歡下雨。”
心中也不知是怎樣的想法,忽而自顧自的接了句,“那個人……”
“還在樓下。”這次,零逝回答的到很快,他歎了口氣,“說來真是個古怪的人,穿著就像個清代人一般,又說著那樣的瘋言瘋語,也不知是不是哪裏有什麼問題。”
“什麼?他還在樓下?”零逝說了那麼多,可我唯一在意的,僅僅是這幾個字罷了。
聞言,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是啊,一直站在樓下,沒有走過。”
聽他這樣說,我刷的站起來,不顧一切的朝外跑去。
“千雲,你要幹什麼去……”身後傳來零逝的聲音,可我沒空回應他,隻是急急的向外奔去。
快,要快!那個人還在樓下,那他一定在淋著雨,我怎麼可以放任他這樣淋雨呢!
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念頭,隻知道潛意識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我,我要去找他。
我就這麼一路飛奔著衝下樓,打開樓底的鐵門,伏在門上,氣喘籲籲的看著外麵遠處站著的那個,背朝著鐵門,在雨中筆直的負手而立的身影。
仿佛是感覺到了我的存在,他緩緩轉過身,憂傷的眼神穿透過雨水,直直穿進了我的心扉。
心,莫名的,好疼。
容不得什麼猶豫,隻是追隨著心的意願,我朝他跑去,任憑雨水打落在我的身上,也渾然不覺。
見我朝他跑去,我看到了他臉上染上的,淺淺的笑容。這笑容,那樣熟悉,那樣安心,仿佛傾盡一世也看不夠。
逐漸的靠近,直到跑至他麵前。
“你……”
我張口還沒來得及說完什麼,他卻忽然伸手環抱住我,冰涼的唇直直便覆在了我的唇上。
我先是一愣,隨即驚慌的想要向後退,可他有力的雙臂卻不容我撼動分毫。他愈發用力,手臂越來越緊,像是要把我融進他的身體裏一般。
舌尖撬開貝齒,輾轉深入,他溫柔的吻著我,這樣專注,這樣深情,仿佛一件珍寶捧在手裏,不願破壞似的,小心翼翼。
我先是用力想要推開他,可是漸漸的,卻變得力不從心,掙紮的雙手也逐漸停止了動作,無力的垂了下去。
不知何故,被他這樣吻著,竟會有一種感動到想哭的感覺。
那是,久違的感動。
雨水很快浸濕了我的衣服,與他早已濕透的長衫粘合在一起。而透過冰涼的衣服,他熾熱的體溫傳來,環繞著我。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一種溫暖的,輕柔的青草氣息所包圍、席卷,失去了所有掙紮的力氣。這樣溫軟,這樣安心,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的懷抱,似是這浮華塵世間,我唯一的歸處。
這一刻,我清楚的意識到,我記得他。嗬,不僅記得,還一定有著極深的淵源。
終於,一吻終了,我們皆是喘息不止。他略微鬆開我一些,低下頭,愛憐的看著我。我亦是揚起臉,看著他帶著淡淡笑意的臉龐,和他深邃的眼眸裏光芒流轉,以及那眼底透露出的,深深的眷戀,卻是癡癡的笑了起來。
淚水混合著雨水順著臉龐流下,再也分不清,就像此刻的我們,貼近的,仿佛不分彼此。
“我不認識你,但我記得你。”我這樣說道。
是了,也許不認識,但這種記憶的感覺,不會錯的。眼前這個人,我想,是我曾經希望,一世都不會忘記的那一個。
聞言,他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幹淨的笑容,伸手撥開我額前被雨水沾濕粘著的碎發,俯下身,溫柔的吻去我臉上混著雨水的淚水,輕聲歎道,“可惜的是,我不僅認識你、記得你,還愛你、思念著你。”
我知道,那是超越時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