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嶺南第一樓(2 / 3)

“知道了,師父。但你也說過,以前江湖平靜時不是有許多武林高手歸隱了嗎,說不定那孟老板正是這些歸隱的武林高手呢,因木棉教人為害而重出江湖。”

“無論如何,防人不可鬆,要不然隨時隨地都會丟了小命的。”

正說話間,聽到樓下有人喧鬧,何夫人與林月燕走出去向下看,五六個彪形大漢在和嶺南第一樓的夥計吵起來。為首一個五十開外的大漢叫道:“今天我唐爺要坐的位置你們孟老板卻給別人坐了,這是什麼意思呀?是不是唐爺我來吃了幾頓飯孟老板就怕我吃光你這第一樓不成?你們再不請開他們,別怪唐爺我自己動手了。”

一個夥計道:“唐爺你老別生氣,今天小店周年,客人較多,一時不找不到合適的位置,唐爺你不妨樓上請,那有上好的房間。”

“他媽的你當我是什麼了?我粗人一個,怎麼能到樓上坐呢?那上麵老子的身分不稱!”

孟長君這時走上來,笑道:“我道是誰了,原來是唐爺大駕光臨。來前怎麼不事先通知一下,好讓在下迎接呀!來人,上茶!”

唐爺冷道:“孟老板,你太不夠意思了,今天周年也不通知啊,好歹也讓唐爺我來賀一賀嘛,省得我老是在這白吃的也不能為這第一樓做點什麼。難道不歡迎我?唔?”

孟長君主唐爺坐下,賠笑道:“哪敢,隻因小店人手不夠,來不及通知唐爺你一聲,這是在下之過呀。其實在下雖忘了給唐爺你添座,但唐爺最喜歡吃的幾道菜在下早已讓人準備好了,隻等尊駕到來。”

“哦?如此說來孟老板還挺有心的,還記得唐爺我呀?”唐爺斜視著孟長君冷道,“既然這樣,孟老板真是太客氣了!”唐爺故意把“客氣”二字加重語氣。

林月燕悄悄對何夫人道:“師父,這些混吃的家夥怎麼可以在人家周年之時來鬧事?平時吃了這麼多也就罷了,還來鬧事,是什麼道理。我去教訓一下他們。”

何夫人道:“別,孟長君一身武功,怎麼會怕幾個地痞呢?我看是孟長君不想把事情弄大而已,且別下去,看看再說。

隻聽孟長君道:“今天小店周年,唐爺你老人家給點麵子在下,在下在這做生意,日後還得唐爺你照著呢。今天人實在多,在下招呼不周,萬望唐爺你大人有大量。在下這就叫人上酒便是了,唐爺你稍等。”

唐爺叫道:“也是,孟老板周年之時,我粗人一個,打擾打擾了。”招手叫其他人道,“你們都坐下吧,孟老板是個大方之人,周年嘛,來,都賀一賀。”

那些地痞一一坐下,態度極是傲慢,目空一切。

唐大爺問道:“孟老板,今天大爺我要吃的幾道菜都準備好了?”

孟長君笑道:“當然了,唐爺要的‘一鴨渡江’、‘千裏送郞歸’、‘百年好合’都在,而且還特地準備了一味唐爺你以前未嚐過的‘金殿玉鳳凰’呢。”

“‘金殿玉鳳凰’?莫不是京城不歸樓的名滿天下的‘金殿玉鳳凰’?哇,孟老板,你夠客氣的了,大爺我口福不淺哇!哈哈,快上來,快上來。”

林月燕問道:“這‘金殿玉鳳凰’是什麼東西?師父,你知道嗎?”

何夫人道:“這‘金殿玉鳳凰’聽說是京城不歸樓的壓樓之菜,名滿天下。聽說是選用三十七天零七個時辰長的七兩重的小母雞,先在溫水中泡浸七個時辰,再用慢火煮三刻,配上三十多種配料,使雞的肉色要呈金色,肉嫩且鮮,滑而不膩,香而不嗆。不歸樓裏一向不外傳的。有次有人獻入宮中,皇帝吃了非常喜歡,但皇宮禦廚也想盡千方百計也不知怎樣才能做出來。這孟長君也不知是怎麼弄過來的。”

林月燕道:“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做給這地痞了?真不明白這孟老板是怎麼想的。”

“我看這道菜並非為這幾個地痞做的,孟老板隻是哄哄他的,讓他心裏舒服一點。這孟老板還真會做事的。丫頭,看看吧。”

這時那兩個十四五歲的第一樓的侍女已送上齋菜了。看來這孟長君人在樓下,安排的事還是一樣周到。她們二人在看熱鬧,並不急著吃。

這時,‘一鴨渡江’、‘千裏送郞歸’、‘百年好合’都送上來了。唐爺卻急於要吃‘金殿玉鳳凰’,並不立即起筷。

孟長君道:“唐爺,你稍等。我先給其他客人也一起上菜。”

唐爺笑道:“不妨不妨,要吃好菜,再等也值得。”

第一樓的夥計做事就是快,一會兒便把每桌的菜陸陸續續的上了。最後才端上唐爺的金殿玉鳳凰。

唐爺驚奇道:“孟老板,這名滿天下的金殿玉鳳凰就是一隻小母雞?這除了是金黃色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呀!也不就是多了塊荷葉做底罷了。”說時正要動手抓。

孟長君笑道:“唐爺,你先別急,要吃這道菜,需用金刀子慢慢切下,再用金釵子吃。”

“哦?金子做的刀子和釵子,哇,夠氣派。”

夥計端上金刀子和釵子後,唐爺雙眼發亮,用手摸了一下,歎道:“孟老板還真有錢,連餐具都是金做的。這一餐實在太好了。”

“唐爺你先嚐一下。”孟長君道。

唐爺一刀切開雞肉,立即整整齊齊地露出鮮嫩的肉來,透著一陣令人無法抗拒的香味,饞得唐爺口水直流。他輕輕地用釵子釵一塊進口,嘴巴銜著雞肉許久,才動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絲口水從嘴邊流出來。他大叫道:“真他媽的好吃!真他媽的好吃!我他媽的從來未吃過這樣的菜,真他媽的好吃!了不起呀!了不起呀!”

孟長君大聲道:“既然邊唐爺都覺得這道菜好吃,人來,每桌一隻。”

原來這並非隻為唐爺準備的,是每桌都有。那些夥計一一連菜連金做的刀子和釵子端上來,那些客人猛地吃著,全場竟無一人說話的,僅聽到這吃雞的聲音。

林月燕在樓上一直吞口水,但她知道她師父不吃葷,笑道:“師父,這孟老板還真有兩下子呀,把這個唐爺辦妥了,他這嶺南第一樓並非徒有虛名,連刀子和釵子都是金做的。中原可能也沒有這樣的酒家呀。他這菜一定很好吃的了。”

何夫人已猜出幾分,道:“丫頭,我知道你想吃這金殿玉鳳凰了。你呀,孟老板少不了你這一份的。”

話未說完,一個少女端著一盤金殿玉鳳凰上來了,說道:“孟老板說何夫人吃齋,林小姐應該可以嚐一下金殿玉鳳凰的。二們請便。”

林月燕猛地吃著,何夫人一旁暗笑,有誰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徒弟呀!但沒吃上幾塊,又聽到樓下唐爺叫道:“孟老板,你不是說這金殿玉鳳凰是為我準備的嗎?怎麼每人都有?你這作何解釋?當唐爺我是什麼了?”

孟長君道:“唐爺,在下沒有這樣說呀。”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讓唐爺我難堪嗎?他們是什麼人,也可以和我唐爺一樣品嚐這金殿玉鳳凰?”唐爺說時臉色變了。(3)

“什麼人敢在孟老板第一樓周年之慶上撒野?”一個聲音輕輕道。

唐爺一看,他旁邊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配劍漢子了,那漢子身後還有一個配劍的年輕人。

唐爺怒道:“哪裏來的蔥?也敢和唐爺這樣說話?”

那漢子微笑道:“原來是唐爺呀?中堂上名堂最臭的地痞,真是失敬。”

唐爺說時臉色變得厲害了,一拳往那漢子胸前打過去。那漢子輕輕地把唐爺的手抓住,任憑他怎麼甩也甩不脫。這下唐爺知道遇到武林高手了,背後直流汗。

那漢子道:“唐爺,算是給孟老板麵子,你就坐下慢慢吃一餐,然後乖乖地走出去,以免影響孟老板做生意。要知道這嶺南第一樓不是你吃東西的地方。”說完把唐爺一按,讓唐爺慢慢地坐下。其他地痞見狀,哪裏還敢出聲?

唐爺道:“我在中堂已十多年了,和木棉教人向來有來往,難道你不怕?”

“木棉教是什麼東西來的?我怎麼聽說過?”

“你!……”

“木棉教算什麼?梁儀天我都已和他打交道多年了,你這無名地痞,別以為木棉教人會幫你出氣。不信你試試,我先把你耳朵割下來,看看他們會不會過來找我?我看今天孟老板不與你計較,你也就識趣點,多謝一下,也別讓他白養你。孟老板養的狗見了他都會搖搖尾巴,你多謝一下他,這也說明你比他家的狗這禮一點。”

唐爺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忙道:“孟老板今天好招呼,小的多謝了,下次決不再進嶺南第一樓半步。小的告辭!”說完狼狽而出。

其他客人拍手稱快。

林月燕道:“師父,這漢子好像有點麵善。”

何夫人道:“來的是武當白塵道人的大弟子李若楓李大俠。看來,武林各門派都要集中共同對付木棉教了。自十年前各大門派在少林與木棉教一戰後,武當白塵元氣大傷,深居簡出,所有事由李若楓一人處理。這李若楓深得白塵真傳,現在的劍法可比白法道人了。他來嶺南,一定有什麼重大事情的。”

林月燕道:“那這李大俠怎麼和孟長君認得的?”

“這個不曾知。丫頭,我們這次出來,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我的身份。”

“師父,知道了。”

孟長君滿麵春風,道:“李大俠真不守時,現在才到。遲來可要罰三杯嗬!”

李若楓笑道:“途中有事,所以來遲,孟老板可別像那位唐爺一樣生氣呀!”

“嘿,李大俠來了,我這一生氣,豈不是又把你給趕走了?”

“孟老板要是趕我,我當然是不會走的。你不可能在這麼多客人麵前失態吧?”

“哈哈,李大俠就是爽快!來,我們樓上坐。”

“也好。隻是我的老朋友魯凡不也是要來嗎?他是不是在樓上等我?”

“魯大俠可能有事,大概快到了吧。”

“這麼說來,他還沒到,他這婆婆媽媽的作風真是十年不變。走,我們上樓去。孟老板對唐大爺客氣,對我卻是這樣招待的,茶也不請我喝。”

“哈哈,李大俠,江湖說你是快人快語,果然如此。走,上樓。人來,趕快衝最好的茶拿最好的酒上來‘名士閣’招待李大俠。等下魯大俠他們到了直接請到樓上去。”說完帶著李若楓便上樓。

林有燕二人坐在裏麵,聽到連崆峒派的人也要過來,道:“師父,武當的人和崆峒的人都要過來這裏,怕是要有什麼事情了。我們該如何做?說不定木棉教人真的要來了。”

這時李若楓經過了林有燕房間門口。林月燕早聽說李若楓其人其事,剛想站起來要打招呼,卻被何夫人使眼睛暗示她別張聲。這“名士閣”剛好就在林月燕隔壁,李若楓與孟長君三人進了去。

孟長君叫人上茶,問道:“尊師白道長近來可好?”

李若楓道:“家師抱有小恙,不便過來。有勞孟老板關心。自十年前一戰後,家師一直深居簡出,武當之事由我代理。”

“李大俠年少英雄,你要理的不僅是武當的事,恐怕整個武林的事你都得理一理呀!”

“嗬嗬,我李若楓何德何能,武林之事非同小可,哪容我這個後輩來理。再說我一向喜歡遊山玩水,要不是木棉教太猖獗,我還真不如一輩子老死山林呢。”

“以前曾聞武林各派聯盟,不知情況如何?”

李若楓笑道:“孟老板,你大概做生意賺夠錢了吧?也有興趣打聽江湖中事?要是我有一家這麼大的酒家,那我就安安心心地做我的生意就好了,管他外麵風吹雨打的,我如常開門做生意。你說呢孟老板?什麼武林聯盟,這都是些鬼話。十年前那一戰,還不隻有我武當、崆峒、少林幾派的人?其他門派,都不知躲到哪去了。上官前輩身受重傷,至今未複。我師父也少了一個好夥伴。哎,他媽的什麼武林聯盟,以後別再提了!不如多喝幾杯。”

“好!”孟長君說時,酒已上來了,“李大俠,今日到來,不先在這裏住下,再慢慢辦你的事不遲。武林的事雖與在下無關,但這世道亂哄哄的,我這生意也不好做。知道一點武林的事,也好作個打算。來,喝。”正要和李若楓碰杯,李若楓竟自己喝了。

李若楓咂咂嘴巴,道:“孟老板,你這酒應該在地下藏了七十年了吧?”

“哈哈,李大俠果然為酒中神仙呀。不錯,在下這酒的確已藏有七十年之久了。隻等李大俠你今天的到來。”

李若楓又喝了一杯,連聲道:“好酒!好酒!你這第一樓是名副其實的呀!我也不客氣了,來個痛快的。”他立即端起酒壇,“咕咚咕咚”的喝了半壇,竟一滴都沒有流出來。

“好酒量!”孟長君叫道。

李若楓身旁那年輕人道:“師兄的酒量一直有增無減啊。”

李若楓放下酒壇,道:“真是好酒。我一不好賭,二不好色,就是好酒。孟老板,這酒應不隻是一壇吧?怕喝完了就沒了。”

“李大俠喜歡,我這天天有。”

“這樣好,那我也考慮在這逗留幾天。”

“難得難得。別說幾天,隻要李大俠不嫌棄,幾年也不是個問題!”

“真的?”

“在下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

李若楓笑了一下,道:“可惜有人不讓我住呀。”

“哦?敢問是誰?”

“你想,這江湖當中還有誰能這樣?誰不知知我要是酒勁來了,連我師父也阻擋不了?”

“那是……?”

“嘿嘿,甭問了。煩!”

“嗬嗬,能令李大俠未能安靜喝酒的,我看莫不過於木棉教了。”

“孟老板就是個明白人。哎,他媽的這木棉教,要是江湖人心齊一點,我也不會喝酒都不安靜了。江湖一蹋糊塗的,哪裏還有喝酒的好日子過。能喝的都是悶酒,是我最不喜歡喝的這種酒,卻偏偏喝了十多年。”

“李大俠一直以江湖之事為自己的事,日夜操勞,確實辛苦啊。理應多喝才對。”

“這話我喜歡。”李若楓舉起酒壇又喝了一口,道:“幾次我與一些門派談武林聯盟之事,他們不理我也就罷了,他媽的連酒都不給我喝一口。要不是家師在我出門前千叮萬囑,我早就罵他娘了,非要在他們派裏找到酒喝不可。”(4)

李若楓身旁的師弟白非道:“我師兄愛喝酒的事,江湖無人不知,但他做事卻從不會因酒而誤。當年在衡山派上時,衡山已叛木棉教的弟子在酒中下毒給我大師兄,大師兄將計就計,幫衡山派解決了叛徒。”

李若楓道:“白師弟怎麼又把陳年舊事說出來了?這事有什麼光彩的?”

“是,師兄。”

“說了就說了,那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我這魯老兄來了。他就是這樣,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果然,魯凡與他的三個師弟曹一峰、丘難勝、孔肖走了進來。

李若楓頭也不抬,道:“再來慢一點,這七十年的老酒你可喝不到了。這裏還有一點,魯兄你們拿去吃了便是。”

魯凡一屁股坐下,道:“看你這酒鬼,一邊喝一邊流口水的,誰要喝你的酒了。”

“我就等你這話。”說時,李若楓又是幾口。

孟長君笑道:“魯大俠一路辛苦了,在下早已準備好足夠的上等好酒了。”

李若楓大聲道:“孟老板,你這家夥剛才為什麼隻拿一壇上來?真的怕我喝光不成?”

魯凡道:“好了,好了,我看你這酒也別喝了。他剛才找人傳話說在約好的地方等我們呢。我們得過去。”

林月燕在隔壁聽得清楚,輕聲問道:“師父,李大俠說的‘他’會是誰呢?”

何夫人隻微笑一下,意是再聽下去。林月燕便不作聲。

李若楓道:“他到了就到了,我也得喝夠了再說。剛才你們和他交手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