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假作真是真亦假(1 / 3)

卻說程笑帶著餘飛與柳露瑩以及雲燕、秋菊、冬梅下了小山坡。這一路香徑彎曲,粉蝶相隨。兩旁花色迷人眼,柳陰聞鶯啼。在小山坡上看的十池、九橋、八亭、七堤、六院、五水、四山、三泉、二石、一洞,下了坡卻隻能看到樹木與花草。香徑盤旋,竟不知路的遠近了。中途經過一座小橋,柳露瑩問道:“程世伯,這便是九橋的其中一橋嗎?”

程笑嗬嗬笑道:“這小橋是普通之橋,能算得上這臥龍山莊之一景麼?”

餘飛道:“橋兩頭柳樹稀疏,但柳枝輕柔,與橋身之厚重粗直對比鮮明,如何不算一景?”

程笑道:“如果這也算是一景,那臥龍山莊不過如此了。”

柳露瑩道:“這裏既然有十池,那九橋應是連接十池的了,十池剛好九橋相連。”

程笑道:“不錯。九橋連十池,如九龍橫江。十池種有紅蓮,且每池不超過十株,妙不可言。”

柳露瑩道:“那我們先看這十池與九橋。”

程笑點點頭。眾人沿著一條小河,走過幾片竹林,忽然從竹林那邊傳來一陣陣的荷花香味。再繞過竹林,忽然呈現出一幅美景——平靜的十方不大的池塘以九座形式不一的橋連接起來,每一座橋倒影水中,遠看如新月初出。橋身白色,橫臥在碧水之上,與盛開的紅蓮相映成趣。橋兩頭是垂柳,柳絲嬌柔,葉子繁茂,時有黃鶯啼叫,宛轉動聽。柳堤用塊狀的石條堆砌,全無人工雕琢,自然而有趣。水麵輕煙飄動,與橋相交,正所謂煙柳畫橋,煞是動人。池塘清波漣漪,魚戲蓮葉。十方池塘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熠熠生輝。餘飛與柳露瑩二人站在柳樹下,眺望水麵,不覺心曠神怡。

柳露瑩歎道:“程世伯,觀這池塘,心裏覺得空曠。正如古人詩中的‘潭影空人心’。對著這裏的美景,心無他念,江湖一切恩怨是非如同輕風,眨眼即逝。”

程笑道:“現在你明白世伯為什麼一直不肯出江湖的原因了吧。我就打算在此度盡餘生,外麵什麼風雨,這裏總是晴天。”

柳露瑩道:“難怪世伯要道風院的人來找我們了。當初院主對我們說是一個人出了很多黃金請她們找人的,我應該想到是世伯你。江湖上有錢的人而且又是我爹爹故舊的除了你還有誰呢?”

程笑道:“現在還不是回來了?瑩瑩啊,世伯幫不上你什麼忙。你爹爹的事本來世伯要親自找木棉教人算帳的。但你已成人,與餘公子一起,武功之高應不在木棉教任何一個護教之下。報仇的事遲早可以的。世伯希望你們早點完事,好回來這臥龍山莊來陪我。”

餘飛道:“程世伯,木棉教護教武功極高,我們恐怕還不是對手吧。再說,梁儀天陰險狡詐,端木蒙老謀深算,木蝴蝶陰險毒辣,更有武功深不可測的木棉教主。據說木棉教主還在練那不死的神功——神明身。即使我真的把開山排水練到最高境界,也不能殺了他。”

程笑沉默片刻,道:“這江湖的恩怨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完結。想到當初我退隱之時,武林一派升平,大昌武德。當初少林的世智、代智、不智,武當的白塵道人,崆峒的上官平,當然還有你爹爹,祁大俠,加上敢說敢鬧的巫毒、陸飛,輕功相當了得的朝陽道人,自以為是的昆侖子,我行我素偏袒門下弟子的雲中英……太多了,如今他們都在為江湖的事操心。我還聽說上官掌門被愛徒曹一峰下了化功散之毒,武功急劇下降。”說罷歎了一聲,“江湖的事夠這些老家夥們忙的了。當初我也說,他們應該盡快培養下一代,以便繼承本派大業。也好讓年輕一代盡快成長。他們偏偏不聽,說什麼要經得起數年考驗,未到最後都不傳位。現在好了,都老了,想傳人了,門下弟子一個個不長進,這能怪誰呢?依我看來,除了李若楓之外,其他門派的弟子都是飯桶的多。崆峒的曹一峰本來劍法相當不錯的,不料心術不正,真個把上官平氣個半死囉。”

餘飛道:“想不到世伯不出江湖,對江湖的事還是了如指掌。世伯雖說不再踏入江湖,對還是如此關心武林大事。”

程笑哈哈笑道:“公子就是會說話。程某人隻不過是個好事者,談不上關心武林大事。我們在臥龍山莊是享受的,不談江湖中事。走,我帶你們好好領略一下這湖邊美景。”

眾人圍繞著堤壩,一邊走一邊欣賞這十池九橋之景。到了橋上,柳露瑩拉著餘飛的手,道:“餘哥哥,天上有牛郎織女的鵲橋,兩人在天河對望,直到七月初七才能依靠鵲橋會麵。我們現在在這橋上,不知日後會不會變成牛郎織女那樣天天想望呢?”

餘飛道:“怎麼會呢?我們一直在一起,不會分開的。”

柳露瑩道:“不知怎麼了,我們站在這裏突然我就有了這個念頭。我們一直在一起,無論是誰都不可以把我們分開的。不過,我喜歡秦少遊寫的‘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途。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餘哥哥,我就喜歡我們可以朝朝暮暮在一起,這樣兩情更長久。”

程笑道:“瑩瑩啊,你們有悄悄話到房間裏說,別讓世伯聽到了。”

柳露瑩笑道:“反正是世伯聽,怕什麼呢。”

程笑道:“公子,你可不能辜負了我那侄女呀,不然老夫一定不會放過你。”

柳露瑩道:“程世伯,餘哥哥才不會呢。你可別把餘哥哥嚇著了。”

程笑笑道:“瞧你!還護著他呢。到時受委屈了,可別怪世伯不提醒啊。”

餘飛道:“世伯放心。我的命是瑩瑩給的,所以我的人就是瑩瑩的,心更是她的。”

程笑道:“這還差不多。好了,你們回去再說這些話,免得我聽了肉麻。我們再走走。”

眾人走在堤岸上,涼風迎麵,荷香襲人,好不舒暢。柳露瑩邊走邊說道:“程世伯,今天我們都看了一洞二石三泉,還有這十池九橋,餘下的八亭、七堤、六院、五水、四山想必是各具特色,一樣迷人的。不如把這餘下的景點我們改天再看,免得看完了下次就沒有好看的了。我們就在這裏垂釣,如何?”

程笑道:“十景中每一景皆有不同。如此也好,今天正好是七月十四,明天十五,晚上月色一定不錯。明晚就在賞月亭上賞月。”

柳露瑩道:“我們這些天來都在趕路,竟忘了現是何時了。那下個月不就是中秋了嗎?那太好了。我們在天山這十年連月亮都沒有看見過,這個是我們十年來第一個中秋,一定要過得好一點。這賞月亭就是八亭之一吧?程世伯,你要好好安排一番呀。”

程笑道:“當然了。到時整個臥龍山莊的人都聚在一起賞月,那時甭提有多熱鬧了。”

餘飛道:“我們都在這臥龍山莊過中秋,大家可以猜燈迷,程世伯你得好好安排呀。”

程笑笑道:“到時你們可以吟詩作對,由我來出題,如何?”

柳露瑩拍手叫道:“那太好了。記得這還是小時候在柳家莊玩過,那裏可熱鬧呢。爹爹還請了許多武林朋友一起過中秋,至今無法忘懷。”

程笑道:“那到時候我們要不要請些武林朋友過來?”

柳露瑩想了想,道:“如今江湖紛亂,還是不請為好。我們本來就想安安靜靜地過個中秋,外人還是不來為好。”

程笑道:“瑩瑩的想法與世伯的想到一起了。我也喜歡清靜。我們隻把在臥龍山莊的人都請過來就是,也夠熱鬧的。”

餘飛問道:“臥龍山莊有多少人?”

程笑道:“這可沒有算過。在莊上的男男女女不過二十多人,加上在莊外耕種的人家,也有好幾百人吧。”

餘飛愕然道:“有這麼多嗎?”

雲燕道:“公子不知我們這裏人丁興旺嗎?莊主買來這麼多田,沒人如何耕種?我們吃的每一粒米飯都是臥龍穀裏的佃戶種的。平時都忙著耕種,所以見不到什麼人。翻過這座山嶺,就可以見到這裏的佃戶了。因為這裏的田都被我們莊主買下來了,他們有田耕,我們有米吃,相得益彰。”雲燕說時把手指了指不遠的一座小山嶺。(1)

柳露瑩道:“我爹爹以前是商鋪多,程世伯則是農戶多。”

程笑道:“你爹爹銀兩比我多,哈哈!”

雲燕道:“小姐,柳莊主富甲一方,同時又樂善好施,廣交四海,朋友遍天下,名揚四海。江湖中提到柳莊主的無人不是豎起大拇指的。我家主人常以柳莊主自勵呢。”

柳露瑩一笑,道:“姐姐真會說話。爹爹不在,世伯就是我的親人了,姐姐你當然也是我的親人了。”

雲燕道:“我是下人,小姐這樣說可嚇壞我了。隻要小姐有什麼吩咐,雲燕萬死不辭。我們都是一些孤兒,是主人收留了我們。還有的姐妹從小便被主人收養,主人如同親爹,恩重如山。小姐是主人的親人,也是我們的主人了。”

柳露瑩道:“世伯一副菩薩心腸,江湖少有。”

程笑笑道:“世伯比起你爹爹差遠囉!走,我們繞這十池走一圈,然後叫人捉幾條魚回去做了。這臥龍山莊什麼東西都好吃,都是一絕。魚,雞,鴨,豬,還有山珍脆蕨,鬆菇,酸芽筍,更有長在茶樹上的茶樹菇,是山珍一絕。野味的有黃猄,野豬,兔狐,果子狸,犄角鹿,等等。隻要你們喜歡,吃到的是外麵根本沒有的東西。”

柳露瑩道:“世伯對吃就是講究一點。這些東西我聽著就起雞皮,哪還敢吃呀。”

程笑道:“其他的可以委屈自己,吃可千萬不能委屈了自己。”

他們圍繞這十池走了一圈,這時日快中天了。原來這裏太大,走一下甚是費時。再加上這裏的風景極是迷人,令人流連忘返,不知不覺中時日已過。

程笑道:“公子,瑩瑩,我們先回莊上休息一下,該午飯的時候了。還有很多景呢,容後再細賞。”

餘飛道:“我們還沒有看夠呢,這麼快就到中午了。真舍不得回去。”

程笑嗬嗬笑道:“這風景天天在這裏,而且每年四季都有得看。這是嶺南,四季如春,不像北方,冬天太長了。有道是‘胡天八月即飛雪’,我不喜歡這些地方。”

餘飛與柳露瑩二人隨程笑一同回莊用午餐。

由於天熱,用餐後各自先回去午休。當日下午,雲燕過來告知餘飛與柳露瑩二人:“我家主人要到山那邊看看幾個農戶的生產情況,公子與小姐可跟我到池塘裏釣魚。”

柳露瑩叫道:“太好了,餘哥哥,我們釣魚,我還不會釣呢,你可要教我呀。”

餘飛道:“小時候在山裏跟著守山爺爺學了幾下。守山爺爺告訴我怎麼釣,要耐住性子,不能急,魚吃時先試探幾次,最後才確定上鉤。線一動就拉,往往釣不到魚來。”

柳露瑩道:“釣魚哪要這麼複雜,它來就來,不來就拉倒。”

餘飛笑道:“每個人都像你這麼釣魚,一天都不可能釣到半條魚。”

柳露瑩道:“哼!你別小看我,等一下看看誰釣得多。雲姐姐,”柳露瑩對雲燕道,“你給我們作證,看誰多。”

雲燕道:“好呀。我看呀,公子準輸。”

餘飛道:“要是我輸了,我就當烏龜爬。怎麼樣?”

柳露瑩哈哈笑道:“這回就叫你當一次烏龜。”柳露瑩立即拉著餘飛的手,與雲燕,還有春花、夏荷,準備齊全,即便到池塘邊釣魚。

下午之時日頭西照,整個臥龍顯得有點熱。池塘四周的柳樹也無精打采的垂著柳絲,柳樹上幾乎都是鳴蟬在噪叫,魚也浮在水麵一動不動。

春花與夏荷早已在池塘邊的一棵大樹下準備好椅子。餘飛並不急於上餌,坐著靜靜地看著水麵。柳露瑩問道:“餘哥哥,怎麼不釣了?”

餘飛道:“釣魚最後是傍晚時分,古人雲:‘夕日欲頹,沉鱗競躍’,這不是告訴我們釣魚最好是在黃昏之時嗎?”

柳露瑩點頭道:“餘哥哥就是想得周到。那我們現在就坐在這乘涼嗎?”

雲燕指著樹上道:“公子,小姐,你們瞧!”

餘飛二人並不留意這樹上還有一個秋千。柳露瑩道:“姐姐想得更周到,在這池塘邊的樹上有一個秋千,可以一邊蕩秋千一邊在高處觀賞這臥龍山莊的景色,真是太妙了!”話一說完,拉著餘飛的手,施展輕功,輕輕地坐在秋千之上。

柳露瑩穿的是一身淡綠色的衣裙,加上天生的美貌,與餘飛白衣相映襯。看著餘飛與柳露瑩二人坐一起坐在秋千之上,開心地飄來飄去,雲燕心裏不是個滋味。

那春花道:“公子與小姐真是一對璧人,令人羨慕。”

夏荷道:“要是我也能打到一個與自己相愛的人,哪怕我每天跟著他浪跡天涯,我也毫無怨言了。”

雲燕道:“不錯。荷妹妹想的與我想的一樣。人生如果能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

春花把釣放到水裏,隻笑笑。雲燕見餘飛與柳露瑩二人玩得正開心,便對春花與夏荷道:“兩位妹妹,公子與小姐玩得正開心,我們不要打擾他們的興致了,暫且回去吧。”

二人應道:“是!”即隨雲燕回莊上去。

餘飛與柳露瑩二人並坐在秋千上蕩來蕩去,好不開心!

餘飛先說道:“瑩瑩,我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在中堂與林姑娘一起,也開心。但卻不像在這裏這般輕鬆。”

柳露瑩道:“這裏比世外桃源還好。難怪程世伯在這裏從此不問江湖中事。”

“等大仇報了以後,我們一定住在這裏,陪程世伯老此終生。”

“嗯!”

“到時我們的孩子還要讓他來抱呢。”

“啐!誰說要幫你生孩子了?不害羞!”

“你不幫我生,我找別人生去!”

“好呀,你去,隻要你有這個膽子。”

“不敢!不敢!”

“量你也不敢。哼!”

“你不生,我有什麼辦法呢。”

“那當然了,總不能老是便宜你了。別忘記了,是你嫁給我不是我嫁給你,你得聽我的。知道嗎?”

“是!”

這時聽到一陣哈哈笑聲。餘飛看去,是程笑來了。程笑笑道:“這才好,我的侄女可不是你說怎樣就怎樣的呀。”

柳露瑩道:“世伯,你這一說,可把我說成個母老虎了。”

程笑道:“哪裏,我侄女溫柔如水,賢良淑德,知書識禮,能詩善畫,簡直是天上有地上無的才女。放眼江湖,無人能比。”

柳露瑩聽程笑這麼讚揚,臉也紅了。與餘飛下了秋千,道:“世伯說得……”

程笑哈哈笑道:“江湖人都是這麼說的呀。好了,你看我準備了什麼?”

隻見雲燕、春花、夏荷等人把筆墨紙硯已全放在樹下了。還準備好果品點心。程笑道:“來來來,今天我們在這池塘邊一邊釣魚一邊畫畫。瑩瑩,你得寫幾首關於荷花的詩來,我寫下來掛廳上去。”

柳露瑩問道:“世伯你剛才就是去弄這東西了?”(2)

程笑道:“對呀。”

柳露瑩道:“從我進臥龍山莊時見到橋上,門旁,門額上都是你的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