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餘飛被梁儀天用天蠶絲網捉去後,首先帶到了臥龍山莊。這一路來,木棉教當中僅梁儀天與劉常二人知道。梁儀天曾吩咐劉常與所有拜月堂的人,不得向教中任何人透露此事。那劉常在木棉教中原來隻是一個殺手,後來讓梁儀天提拔為木棉教護法堂拜月堂堂主,對梁儀天忠心耿耿。這也是梁儀天隻帶拜月堂的人來捉餘飛與柳露瑩的緣故。
到了臥龍山莊,梁儀天又讓劉常帶人把餘飛秘密接到木棉教山來。由於餘飛一直被蒙著眼,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向。到木棉教中時,餘飛又被關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等餘飛看見東西時他的鎖骨已經被一根極細的天蠶絲穿過來。這天蠶絲柔韌無比,如果用火輕輕一燒就會斷掉,但若用刀劍利器,卻無法割得斷。餘飛就這樣被困住的。
一連數天,餘飛問看守的任何人都沒有人說出他所困的地方。後來餘飛漸漸感覺到,自己所在的正是木棉教大本營木棉山。梁儀天對餘飛總算不薄,天天派人送好吃的東西。但餘飛隻思念的柳露瑩,再好的山珍海味也無法下咽。數天下來,餘飛日漸消瘦。
梁儀天終於出現在餘飛的麵前了。他帶著兩個人,一個是劉常,另一個看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臉上有數道疤痕。
餘飛大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梁儀天道:“飛兒,留在教中你是最安全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得了你。”
餘飛吼道:“你根本就是怕教主算你十多年前沒有把我一家斬草除根的舊帳,你怕殺頭。你越是這麼做,我越是要告訴其他人,好讓木棉教主知道此事。”
梁儀天一皺眉頭,道:“飛兒,我死了對你沒什麼好處。我隻須你做蕭青子,留在我身邊,這委屈你嗎。”
“呸!”餘飛喝道,“你把蕭青子弄成我的樣子,為的就是這樣麼。告訴你,梁儀天,我不會讓你的意圖實現的。”
梁儀天搖搖頭,道:“飛兒,你怎麼還是執迷不悟,你太讓我傷心了。我為你做這麼多事,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
餘飛道:“你所做的根本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
梁儀天道:“我派修羅女不遠萬裏到天山接你們回來,這是為了我自己嗎?我不惜毀了青子的相貌乃至青子的一切,為的也是我自己嗎?我讓你好好地留在臥龍山莊好好地過日子,不再涉足江湖,遠離是非恩怨,這也是為了我自己嗎?飛兒,你還小,我理解。但事到如今,你總該有點明白吧?為什麼你就是與我過不去呢?”
餘飛哼了一聲,道:“你殺害我爹娘,能叫我如何對你?難道不當一回事麼!你以為你今天做了丁點的事就可以讓我原諒你,嘿嘿!我隻盼望著有那麼一天,然後把你殺了!”
梁儀天長歎一聲,道:“飛兒,你還小,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的。你在這裏好好想想吧,這些天教主要出關了,我沒空找你。你所段的一切隻跟他兩人講便是。”梁儀天指指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人,“這個劉常,木棉教護法掌拜月堂堂主,你認得了。另外一個叫柳複,難星堂即我教的執法堂堂主。這二人是我除了青子以外最相信的人,你有什麼事隻須與他們說了,他們會把原話說給我的。”
劉常道:“我們不陌生了,能為公子效勞,深感榮幸。”
餘飛沒有正眼看劉常一眼。(1)
那叫柳複的年輕人道:“在下早聞公子大名,如雷貫耳,幸會幸會!以後有用得著在下的但請公子吩咐。公子來了這裏,飲食起居都由在下得派人服侍,有什麼不周到的盡管與在下說,我會盡力滿足公子的。”
餘飛輕輕地看了一眼那年輕人,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竟然做了為木棉教執法堂的觀星堂的堂主?看來一是這年輕人武功了得,二來這年輕人與梁儀天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當然,餘飛知道十多年前梁儀天便開始捉一些小孩來作為木棉教的後備力量補充,當中像蕭青子算得上是年輕卻任木棉教的總堂主、天罡地煞殺手頭目。能得到梁儀天重用的,這個自然有著過人之處。然後,這人的臉上卻有數道疤痕,看似被別人所傷,卻讓餘飛感到是自己所為。那柳複還對著餘飛微微一笑,令餘飛感到有點親切。尤其是這一對眼睛,讓餘飛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餘飛淡淡道:“你叫柳複?怎麼也姓柳?”
那柳複微笑道:“天下姓柳的除柳家莊的之外,還有很多呢,公子無需奇怪。”
餘飛道:“我的飲食起居都有你派人服侍?該不會讓我早點毒死吧?你們這一招我看多了,曹一峰下化功散給上官前輩,都是你們出的好主意呀。”
柳複道:“公子多慮了。副教主對公子關愛有加,特吩咐在下把飲食弄得精點,在下哪會下毒呢?再說,公子你身有奇異之能,百毒不侵,在下下毒,豈不是自討沒趣。”
餘飛冷笑道:“想不到木棉教裏還有說話像個人的人,嘿嘿!”
梁儀天聽了一臉不高興,哼了一聲,對柳複與劉常道:“交給你們了,稍有怠慢,要你們人頭!”說完拂袖而去。
劉常也跟在梁儀天之後走了,隻有柳複還在。
餘飛問道:“你怎麼不做梁儀天的跟屁蟲呢?”
柳複微笑道:“公子是文雅之人,真會開玩笑的。”
餘飛道:“難道我有說錯了?”
柳複道:“副教主在教主地位顯赫,做下麵的人自然跟隨。不瞞公子,副教主對你比對教中任何一個人都要好。如果教中有人對副教主說話不慎,馬上就有人頭落地,這是我們心裏都知道的事。惟獨公子與柳姑娘,副教主在我們麵前多次提及。”
餘飛冷道:“是嗎?那是因為他心裏有愧,他是我的仇人,他這麼做自然是有目的的。”
柳複道:“據我了解,副教主做任何都不會後悔。與其說是心裏有愧,倒不如說副教主對公子特別喜歡。”
餘飛嘿嘿兩聲,道:“對梁儀天的事,我沒興趣知道。如今我擔心的是瑩瑩。”
柳複道:“公子對柳姑娘情深意篤,牽掛是人之常情。公子放心好了,據擦子回報,柳姑娘她沒事,而且她也非常掛念公子。”
餘飛道:“沒有你們木棉教人,她倒是真的沒事了。說不定你們在用什麼陰謀詭計來害她。”
柳複微笑道:“副教主對柳姑娘也是愛護有加,木棉教上下沒有人敢對柳姑娘不利,因為這是副教主的命令。隻是,據回報的人說,姑娘她一個人離開端州城,要來木棉山找公子。還聽說之前她去過臥龍山莊。”
餘飛一愣,忙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她現在怎麼樣了?臥龍山莊不是已經人去樓空了嗎?”(2)
柳複道:“公子,柳姑娘是與李大俠、林姑娘一起去的,雖然被機關關住了。但副教主早有安排,派修羅女與雲燕姑娘前去解救了。現在她正在到木棉山的途中呢。”
餘飛更是擔心了。他明白柳露瑩是為了解他才會單獨來木棉山的,即使他被蒙著眼睛帶到木棉山的,但還是聽說途中木棉教派人埋伏,山中機關重重,這一來真是凶多吉少。餘飛不禁仰天長歎,道:“如果瑩瑩有什麼不測,那我即使與梁儀天同歸於盡也要跟梁儀天算帳!”
柳複道:“副教主沒有派人埋伏,如果真的有我教中人埋伏,那便是其他護教派的,副教主也毫不知情。不如這樣,在下派人打聽,然後再把情況告知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餘飛苦笑道:“我身在你教中的大牢,與外界無從接觸,你們對瑩瑩做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隻要是瑩瑩有什麼不測,那麼我自會與梁儀天拚命!”
柳複道:“公子的心情在下理解。奈何在下也隻是教中一員,與公子立場不同,不可能成為朋友了。但以後公子隻要用得著在下的,公子但請吩咐,在下一定會盡力而為。”
餘飛看看柳複,道:“如果這樣,那請你幫我盡是打聽瑩瑩的消息,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我便感激不盡了。”
柳複道:“公子客氣了。在下一定派人打聽,有事第一個告訴公子。”頓了頓,又道,“公子安民心在這裏,在下這就叫人把這裏布置一下,好讓公子住得舒適一點。”柳得說完,拍了兩下掌,門外立即進來十個木棉教人。柳複吩咐道:“你等把這裏布置得象樣點,然後準備些好酒菜讓公子享用,不得有誤。”
那些人應道:“是,堂主!”
木棉教人辦事特別快,不一會兒,餘飛這裏雖然是牢房,卻被布置得像個書房一樣。之後又擺上熱騰騰的酒菜來。
柳複輕輕道:“公子請慢用,在下不打擾了。有事你叫外麵的人就是了,如果需要幫忙,你吩咐他們便是,在下也會隨時過來探望公子的。”說完便退出去,然後把門輕輕關上,留餘飛一個人在牢房裏。
餘飛早已餓極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幾杯熱酒下肚,張口便大吃起來。忽然想到柳露瑩,餘飛又把酒杯慢慢放下。他不知道離開柳露瑩多少天了,在牢房裏分不出日夜,之前又一直被蒙著眼睛。掛念之中是無盡的擔憂,過去的一切又浮現眼前,想著不知何日才可以見麵,不禁淚水輕淌。他知道此刻的柳露瑩一定也在想著自己,然而山長水遠,伊人何處?
在這暗無天日的木棉教牢房內,餘飛根本不知道過了多少天。隻知道累了就睡,醒了就吃,無聊時看看書。更多的是想辦法離開這裏。數天以來,餘飛也漸漸摸清劉常與柳複的性格。劉常平不苟言笑,隻知道做事,柳複好說話一點,而且還隱隱約約透露一點木棉教中的事,還不斷地向餘飛說說柳露瑩的情況。這使餘飛對柳複有了好感。
那一天,柳複忽然悄悄地告訴餘飛,柳露瑩已經開始闖木棉山了。餘飛吃了一驚,道:“她真的隻有一個人到來?”
柳複道:“不錯。”
“她是如何知道木棉山的?”
“應該是有人告訴她吧。聽說有一個武功不錯的人中途還幫這柳姑娘不少呢。”
“那人是誰?”(3)
“身分不明確。反正是個好人就是了,不然柳姑娘不可能到達木棉山的。”
餘飛沉思一會,道:“我要見梁儀天。”
柳複問道:“你想做什麼了?”
餘飛道:“如果瑩瑩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我也得也他算帳。我的命是瑩瑩給的,她有不測我豈能獨活。”
“飛兒,我知道你會找我的。”一個聲音響起,梁儀天走了進來,道,“你的消息還真靈通呀。”
梁儀天此話一出,柳複嚇得直打顫。梁儀天冷眼一掃柳複,嘿嘿兩聲,道:“一定是你做的好事了,你觀星堂的人經常私自出去也不與本座說一聲,你有幾個人頭?”
柳複忙道:“副教主饒命!小的知錯,下次不會了。”
梁儀天鬆了一口氣,道:“其實你做得也對,做了我想做的事,你真知我心啊。”
柳複臉上馬上露出微笑,道:“小的跟隨副教主多年,好歹對副教主也有點了解。”
梁儀天道:“也罷,下次把觀星堂的人放部分到巡衛司去。”
柳複遲疑一下,馬上道:“小的明白。”
梁儀天點頭道:“明白就好。”
柳複道:“小的這就去辦。”
“慢!”梁儀天囑咐道,“別讓其他人知道。”
柳複點頭道:“請副教主放心。隻是,也請副教主注意。前幾天曹一峰與僧無妙曾找過我,問過有關公子的事。”
梁儀天臉色一沉,道:“你怎麼回答?”
柳複道:“小的隻是說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執行任務,從來沒有下過木棉山,並不認得誰是餘飛。”
梁儀天臉色這才緩和了點,道:“你做得好。以後得小心才時,現在左右侍者慢慢偏信那老禿驢了,曹一峰是一隻養不了的狗,與僧無妙狼狽為奸想幫那老禿驢來捉老夫的痛腳。哼哼!門都沒有。”
柳複道:“副教主,曹一峰也僧無妙不殺,日後必為所害。”
梁儀天道:“要殺這兩人易如反掌,適當時我自會處理。你且去吧,把事情辦得周密些。”
柳複便道:“是,副教主!”說完退出去了。
梁儀天把守在門口的人也叫開,牢房裏隻有梁儀天與餘飛二人。
“飛兒,”梁儀天先開口道,“你是不是在擔心瑩瑩?”
餘飛道:“不錯。她已經進木棉山了,如果她有事,我與你沒完!”
梁儀天歎道:“飛兒,我與你一樣,都在擔心她。可是她就是與你一樣不懂事。她一個人好端端的來木棉山做什麼了?找你?木棉教有上千之眾,她的劍法有多高呀,也敢這樣?我設在狹穀中的機關更是數不勝數。”
“可是你可以叫人不傷害她的。”
梁儀天道:“飛兒,你難道忘記這裏是木棉山?現在不同了,如果是以前,我說的話誰也不敢違抗。如今教中有教主在,我也會有所顧忌。瑩瑩她三番五次闖入木棉山,殺我教不少人,這些事已經轟動全教了,隻是教主還是把事情交給我處理。你難道讓我公開叫人不傷害她了?飛兒,你是聰明的,你就不明白我目前所處的位置麼?”
“那你說怎麼辦?”
“飛兒,你聽我說,還是按我的方法去做。”
“你還叫我扮成蕭青子?”(4)
“不錯。目前隻有這樣,你與瑩瑩才可以沒有危險。飛兒,這是我精心設計的,花了不少的心思。如果你還不是蕭青子,那不僅我危險,你與瑩瑩更加危險。”
“我做蕭青子就會沒事?”
“教主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為時不晚。世智與端木蒙他們就不會得逞了。”
“如果我不願意呢?”
“那我們都得死。你想想,十幾年前,教主為何要我去奪開山排水神功了?也隻是因為那武功一天還在,他一天都不會安心。而卻正在他眼皮底下,能不被殺麼?”
“那隻是你把我捉來的。如果能把你也殺了,我死又何妨。”
“飛兒,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真正的仇人是教主!就算你殺了我又有什麼用?我死了對你真的有很大的幫助吧?你不也活不了了?飛兒啊,聽話,就聽師伯一次。”
“且慢!你叫誰聽話了?你以為我是木棉教人麼?還有,這裏沒有人叫你師伯,別自作多情了。”
梁儀天苦笑一下,道:“我不怕告訴你,教主已經練成神明身了,成了真正的天下無敵。還有,其實教主早知道你沒有死。當年我與你爹爹交手,教主忽然出現,要殺人滅口。飛兒,真正殺你爹爹的不是我,是教主。”
餘飛愣了一下,道:“你胡說!當時我也在,隻是太小了,你想騙誰!要不是守山爺爺及時過來,你連我也殺了。”
“不!那時教主要殺你,我是想替你擋教主一掌的。如果教主那時真的一定要殺你,那我是準備與教主一拚的。你爹爹是我救回來的,是我師弟,更是我弟弟,你說我會忍心殺他嗎?師父他老人家多次叮囑要我好好保護師弟,我如何能這麼做呢?飛兒,我從來不是怕教主知道你沒死,這隻不過是騙端木蒙他們的。你也知道,各大門派已經快到木棉山了,勝負難定。教主把所有教務放在我身上,目的是用來困住我。也許你真的不明白我把你捉到教中要做什麼,而且我說你也一定不會聽的。”
餘飛冷道:“不錯,你說什麼都沒用。你令我與瑩瑩分開,我恨死你了。”
梁儀天輕歎道:“你還年輕,不懂事,我不會怪你。你與瑩瑩生死相依,我也理解。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有一點我不騙你,我隻想讓你呆在這裏,哪怕我教與各大門派拚到兩敗俱傷,而你在這裏還是絲毫無損。飛兒,我不想你死,不想讓你遇到教主。其他的你無須明白。”
餘飛看著梁儀天,發覺梁儀天比以前老了很多。即使餘騰不是梁儀天親手殺的,那也直接與梁儀天有關。江湖中除了守山老人知道餘飛一家所住的山穀,隻有梁儀天知道。不然木棉教要進來根本不可能。
梁儀天長歎一聲,慢慢道:“飛兒,你恨我是應該的。但你在木棉教中,務必說自己是蕭青子,就算是為了瑩瑩你必須活著。”
餘飛心一沉,沒再說話。卻在這時,柳複輕輕走進來,臉色有點凝重。梁儀天會意,道:“你有什麼直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