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夫人在檀島住了不多時候,就回祖國去了,孫先生因此跟著德彰公開始過僑居的生活。他在島上遊覽了幾處風景,都覺得出乎他意料以外的奇異,豐富的物產,和平的秩序,街道的清潔美麗,人民的安逸愉快,在閉塞的翠亨村裏,都不能夢見到的。他在這新而安靜的環境裏。有很難說的感覺,觸動了他幼小的心靈。因為這是他的天賦的一部分。他隻覺得要從實際的觀察中去追求真理。所以他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野心。林白克說得好:“為什麼大家都公認孫先生為領袖呢?那抱著民治主義的中國人,或者將說,因為他的人格。他的主義。但還是說因為孫先生的意誌,不是為的自己個人,來得確切一點。”這是千真萬確的,孫先生在檀香山的生活,隻是靜默的觀察,但他自己並不覺得是一個敏銳的觀察家,並且還不明了自己的前程遠大。他既沒有憎惡,也沒有怨恨。他的心裏對於種種的勢力,無論是善的惡的,都是開放著,盡量地容受。這是他從早熟的幼年時代而入於少年時代的象征,但他隻是安靜的,他到處靜默地觀察,便發生了改造中國的宏願,終究因他所處的環境發展了他領袖的精神。所以他不是一個野心家,但是他這種救國救民族的誌願,潛伏在他的意識之內,有一種壓力似的在逼迫著他不斷地努力。不斷地前進。他是一個不為自己隻是為國的大英雄啊!
德彰公對於這一位將在未來領導中國革命的幼弟,始終是盡了愛護的責任。但是他正忙於經營他的事業,沒有機會來親自教導。在最早的時期內,他就把孫先生送到阿胡島去,在他所開設的一家商店裏去習業。孫先生很刻苦地學習了幾個月,就精通了記賬的方法和算盤的應用,商店中的一切,他都知道。德彰公很驚奇他的聰明。他才知道這種生活,不能發展他幼弟的天才,他就決定要孫先生去受以英語做基礎的教育,因為在夏威夷英語是最重要的。
那時在檀香山各校中,允許少數中國學生進校的,隻有英國監理會牧師韋利斯主辦的意奧蘭尼學校,這是一所純粹的教會學校。創辦於1862年10月,1873年遷到白脫斯街,由夏威夷王卡麥哈麥第五改換成現在的名稱。孫先生在紀元前三十三年(1879年)的暑假以後,進了這學校。他是五個中國學生中的一個,是寄宿在校裏的;這是德彰公的意思,因為他相信住在學校裏麵,對於求學是最方便的。
在這學校裏,教授孫先生基本英語的教師名叫蘇羅門米海拉;全校的教師都是英國人,隻有他是夏威夷人。他是一個有名的著作家,對於英語的教授也很有名的,韋利斯也常常幫他教孫先生的英語。
這是孫先生從事實的觀念轉變到思想影響的時期了,他很努力於他的學業,民治主義的思潮,開始湧現在他的心頭。但這是很特別的,他在美國的教育之下,卻感受英國的精神。在學校中,周圍的環境,都表現著很強烈的英國色彩,所受的功課,隻有英國史,而沒有美國史,一切課本,都用英語,就是算學吧,也不講元、角、分,而講鎊、先令、便士。在高級的英語中,還夾雜了很少的拉丁文。總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十足地表現英國的色彩。孫先生因為是一個寄宿生,很少和校外的人接觸,尤其是美國人。那時夏威夷是一個君主政體的國家,就是孫先生的一個夏威夷教師,也是一個君權下的順民,他當然也希望他的學生像他一樣地去尊敬他的王國。在這樣的環境中,竟能產生偉大的民主主義的革命家,這不是一個誑語麼?所以韋利斯於紀元前十六年(1896年)在他的《教區雜誌》也這樣很驚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