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勾,清輝幽冷。君傾鈺一身雪白的雲狐裘衣,負手靜靜地站在青玉竹林旁,蒼翠之色襯得他越來越虛幻。
“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
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如玉的指節慢慢摩挲著手中的木簪,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淡漠出塵的氣質中染上了一絲眷戀。
西詔,芳華殿。
荷衣靜立在一旁,欲言又止,右手一直微微顫抖。
我放下手中的書籍,平靜地望著她,“荷衣,究竟你有何瞞著我?”
“小···小姐···”她的眼中猶豫之色分外明顯。
我看著她的不安,笑了笑,“我不會逼你,隻是,荷衣,任何事都會有公諸於世的一天,我遲早會知曉,你確定現在不告訴我?”
“···是。”
我點點頭,又執起書,入眼的是那些文字,所想的卻是那個人。他,已有十日未回了···“夫人,一切均已安排好了。”幻境突然出現,跪伏在地上。
“嗯···他,何時回?”
“聖上兩日後歸。”
兩日嗎?我想著不由得出了神,腹上的手掌突然察覺到一陣跳動,我垂眼,笑開。
兩日後西詔朝堂之上一片混亂,隻因淩儀雪突然被關押在大牢之中,不少仕子聯名上書要求帝王廢除慕挽情,此時西詔國內已有不少怨憤之聲。
手指忽然被握住,冰涼的指端輕輕揉捏,我笑了笑,與他十指相扣。掩在寬大的袖袍之中,帝王威嚴之下,是獨一無二的珍惜。
“眾卿還有何要言?”
百官聞言不由的一寒,帝王已無聲的威脅,淩然的氣勢已出。葛青握了握拳,背脊挺直的站在大殿中。
“聖上,茹妃娘娘乃南尚國皇帝胞妹,此時若是與霄武帝衝突,恐對西詔不利,還請聖上三思後行。”
“葛大人,挽情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賜教。”
我微斜過身子,正好靠在他的身上,腰間一雙手輕撫著腹部。我懶懶地看著下麵的人,見葛青表情微冷,不禁一笑。
“據聞京城的仕子不久之前均收到一張請柬,受邀之人參加的是文士交流之宴,仕子一時有感聯名做記,正巧做出一卷聯名錦緞,而茹妃娘娘所呈的錦緞正好與此相同,隻是墨書成了血書,風流之作成了勸諫之詞,倒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我頓了頓見百官一時若有所思,又笑道,“更令人費解的是茹妃娘娘一直未曾離宮,卻在當日宴閉之時不見了蹤影,有一仕子恰巧在葛大人府中撞見一位絕代佳人,回去之後念之不忘,留下一副畫作聊表相思。”
言罷,一旁的內侍向著百官打開一副卷軸,畫上的女子眉間輕蹙,一身深色鬥篷趁著膚色越發如雪,她唇角輕抿,目光深沉地望著一方。
“這···這分明就是茹妃娘娘嘛。”
“看著···確實像···”
“···這身後的景致不是···”
聞言不少朝臣若有所思地望著葛青。葛青聽著周遭的議論猜疑,嘴角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君傾鈺眸光清淡,平靜的看著葛青,“卿有何要言?”
葛青雙膝跪地,兩掌向上,俯身一扣,“臣無言,隻願聖上莫以美色誤國。”聲音擲地有聲,帶著浩然正氣。
無爭執無厲色,平靜坦然地令人深思。
七玄殿我看著身前撫琴的男子,指如白玉,低眉斂目,身後的青絲隨意傾灑,風華絕代,絲毫不見剛才的冷厲狠絕。
三千刮刑,那樣輕描淡寫地說出口,明明身姿如仙,一瞬間卻已成魔。
“挽兒,你可是怕了?”
我搖頭,輕笑“是仙是魔,你都是你。”
他的手指一頓,唇邊含笑,將我抱在懷裏,“十多日不見,你竟是給我留了一個難題。”
“一切不是都在你的算計之中。”
我仰頭,看到他深如暗夜的眸色,“鍾情之毒該要用在你的身上,隻可惜,她一朝錯滿盤皆輸,也或許,她是在賭,對你,她賭了一切,愛之極恨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