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遙在晨光微熹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安德略關切的容顏。他側躺在她身邊,一隻手支著頭,另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背,像是守候了她一夜。
見她醒來,安德略幽暗的眸子驀然亮了起來,柔聲問道:“遙遙,感覺好些了嗎?”
“嗯。”千遙應聲,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怎麼軟綿綿的,像隻有氣無力的小綿羊?還有頭怎麼那麼疼,還四肢無力的樣子?
她掙紮著想爬起,卻被安德略按住肩膀:“你發燒了,好好休息。”
發燒?千遙隻覺這個名詞好陌生。她身體一向很好,從小到大從沒病過,安德略的悉心照料是一個原因,她的特殊體質也是一個原因。
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燒呢?她暈暈乎乎地嘀咕,忽然想起,昨晚好像被安德略抱著浸了冰水,為什麼要浸冰水呢?哎呀呀!她終於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羞得立刻掀起枕頭蓋在臉上,把頭埋在下麵裝鴕鳥。
安德略見她這副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其實他也有幾分尷尬,不過畢竟是機械人,理性高於感性。他認為昨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當時條件下最利於千遙的選擇。
一雙大手溫柔地撫上千遙的背脊,從上到下一遍遍幫這隻羞得無底自容的小貓咪順毛。千遙把頭埋在枕頭下,昨晚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她坐在安德略的膝頭又唱又鬧,她撕扯自己的衣服還扯開了安德略的製服,她壓在他的身上求他愛撫,最後的一幕,是在冰水中。
安家主浴室的雙人大浴缸終於派上了用場,安德略把裏麵放滿冷水,又把冰箱裏的冰全倒了進去。
他自己隻穿著內衣,抱著她跳進冰水池。她凍得渾身顫抖,直往他懷裏鑽。他緊緊抱著她,柔聲安慰她,因為怕她被凍傷,所以一直按摩她的身體,幫她舒筋活血。漸漸地,她覺得沒有那麼難受了,仿佛隻要身處他的懷抱,再痛苦再艱險的境地她也能忍受。
****終於消散,她的意識陷入昏沉,朦朧中,她知道,他幫她清潔了身體,換上睡衣,抱上床鋪,蓋好被子。
半夜,她迷迷糊糊地被他灌了一次藥,再次醒來,就是現在了。
哎呀呀,真是羞死人了!可是,為什麼心裏還有絲絲縷縷的歡喜呢?因為昨晚擁抱她愛撫她的是最最親愛的安德略爸爸啊!
她無法形容自己對安德略的感情,似乎在人類所有已知感情中都找不出這種感情。一種完全的依戀,毫無保留的信任,命運緊緊相纏,骨血彼此相融,她和他是一體的,是彼此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意義。
如果沒有安德略,那麼她在這個世界的奮鬥目標應該是獲得足夠力量,打破時空壁壘,重歸精靈世界。然而,因為有了安德略,她開始留戀這個世界,適應這裏的一切,擁有朋友,感受青春。
生命是如此美好,而身為機械人的安德略卻隻能靜靜旁觀。即便他沒有生命的概念,那麼她代替他活,代替他感受,代替他幸福和快樂。
所以她從不曾糾結身份問題,他是機械人也好,他是她的養父也好,她隻知道,她會一直陪伴他,在她的生命終結之前,即使是死亡,她也會在他的懷抱。
這麼想著,她忽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感情太多,漲滿了心胸,忍不住從眼角溢了出來。
“遙遙,你怎麼啦?”安德略關切地問道,他覺察到千遙的背脊在輕輕起伏。
“沒什麼。”千遙急忙把眼淚在被單上擦幹,絕不能讓安德略發現自己在掉眼淚,被追問起來解釋太難了。
她知道,他需要時間,她相信,他終會明白,她的幸福快樂絕不是作為一個人類女孩應該如何如何。
在他把她的身體翻轉過來之前,她做完了掩飾工作,擦幹眼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隻是她不知道,她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猶如清晨帶露的玫瑰。
“你哭了?”安德略狐疑地問,細微末節逃不過他敏銳的眼睛。
“眼睛有些酸痛。”千遙掩飾道,她說謊的本領和葉聶聶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所以安德略相信了。
“好好休息,今天就不要去上學了,我也請假在家陪你。”安德略說。
“嗯。”千遙乖巧地點頭。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抱病還要堅持上學的學生,更何況有爸爸陪伴,可以好好享受一次生病待遇了。
這時安德略的電子助理提示有消息,安德略掃描完畢,神色微微沉了下去。
千遙見狀問道:“爸爸是有工作嗎?那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世上有什麼工作能比寶貝女兒更重要呢?安德略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回道:“沒什麼。我讓人封了藍月酒吧,逮捕了老板和工作人員,可惜,最有嫌疑的兩個家夥跑了。”
千遙這才想起昨晚是著了道。她猛然想起什麼,立刻操作通訊器,給葉聶聶撥了一個電話,急急問道:“聶聶,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