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已過去了大半個年頭。
乞兒卻感覺好似才過去短短幾天。
冰雪已融,萬物複生。
洪自在正督促著乞兒練劍。
正在這時,遠方的天際忽然出現一個黑點。
黑點漸漸變大,赫然竟是一隻黑色信鴿。
它漸漸飛近,又一下子落在洪自在的肩頭。
洪自在麵不改色,隻迅速取下綁在鴿子腳上的信箋。
隨即打開一瞧,哪知洪自在竟又倏然變得滿麵怒火。
緩了又緩。
他才低下頭,拍了拍信鴿的柔身。
信鴿好似通靈,對著他連叫幾聲後才飄然飛離。
待到洪自在抬起頭來之時,麵上竟早已變得憂思重重,卻還是一聲不吭,隻盯著乞兒不斷跳動的身影,卻也不知是否真的在看乞兒。
夜,月色暗淡。
開春時節的黑夜,總是冰冷難耐。
乞兒與洪自在皆是習武之人,卻也感覺不到多少寒意。
二人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
雖燃著令人覺得溫暖舒適的火焰,洪自在的心卻早已如同墜入冰山雪窖。
乞兒委實覺得今日的洪自在很不對勁,始終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盯著他許久,乞兒終於忍不住出聲關懷道:“洪老……您可還好?”
洪自在卻仿若未聞,仍盯著篝火暗自出神。
乞兒又喚了兩聲:“洪老……洪老……”
洪自在才終於是反應過來,偏過頭盯著乞兒。
乞兒皺眉道:“洪老您……可是有事?”
洪自在勉強一笑,道:“無大事,別亂猜。”
乞兒聽他如此之言,心中明白定是出了極為嚴重的事情。
否則以洪自在的“自在”性格,又怎會表現出此番模樣?
乞兒隻隨意點了點頭,緊接著便默不作聲。
洪自在知道乞兒是看出了他的心事,不由得一歎,道:“你小子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認真習武,為了你的家人,也為了你自己……”
他接著一字字道:“老頭子的事,就讓老頭子我去解決,何況……這件事你也絕幫不了老頭子我什麼忙。”
雖然乞兒心裏極想幫助洪自在,卻是對他說的話無力反駁。
隻是乞兒又轉眼一想,急忙出言道:“洪老的意思……您要離去?”
洪自在不由得怔了怔,隨即也仍是緩緩點了點頭。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早已滿麵傷感的乞兒,又轉過來望著麵前的篝火,才長歎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乞兒竟已傷感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唯有一眨不眨地盯著漸漸燃燒的篝火。
默然良久。
洪自在終是出聲打破了令人難耐的無邊寂靜:“老頭子我此去之後,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頓了又頓,他才一字字沉聲道:“我隻有一句話想說……你小子年紀輕輕,切莫誤入邪路。”
說到此處,洪自在不禁回想起那一日在揚州城裏,乞兒說出的那些話語。
也就是在那時,洪自在反複考慮一整夜之後,才終於下定決心教導乞兒習武。
“老頭子我教你習武,也不知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
洪自在不禁在心中一遍遍長歎道。
乞兒心中極度不是滋味,卻也強行忍住離別的傷感。
聽得洪自在如此所言,他努力動了動嘴,才勉強答道:“小子定當銘記在心。”
洪自在終於是獨自離去,隻因乞兒醒來的時候,已絲毫不見他的蹤影。
一時之間,乞兒心中已難受至極。
離別的傷感與無奈,他早已不想再經曆,卻又不得不獨自一人默默承受。
良久良久。
乞兒才漸漸收起了心中的傷感悲痛。
他撿起角落的冰冷長劍,緩緩踱步出了這間雖簡小,卻是幾個月以前二人齊心協力,一點一滴搭建好的木屋。
現在,乞兒已在小木屋外佇立了良久。
不知怎地,他的心中甚是想著救回可憐的妹妹,以及替父母報血海深仇。
這一回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許多。
隻是乞兒又轉眼一想:“天下之大……我要到哪去救妹妹?我又要如何才能為父母報仇?”
他越想越是難受,越想越是悲憤。
突然之間,乞兒竟猛然吐出一口黑血,緊接著捂住胸口呆坐在地。
原來,乞兒大半年以來竟早已悲憤成疾,心中的一口怨氣實在是不吐不快。
呆坐良久。
乞兒緩緩立起了身子,同時滿麵堅定地凝注著手中長劍。
他死咬住牙,一字一字道:“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定要將你救出……縱然死無葬身之地,我也定會替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