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生玉還未來得及將端著瓷杯的手收回窗內,突聽得底下一樓傳來一道怒吼:“是哪個不怕死的家夥倒的尿?”
蕭生玉隻慢吞吞地將手收回,慢吞吞地倒上一杯酒,緊接著慢吞吞地喝下,又慢吞吞地吃起熱菜,竟仿佛根本未聞那一道雷聲般的怒喝。
明亮如白晝的一樓。
大廳正中央正石像般站立著七個素衣大漢,全都光膀赤足,腰粗體壯,露出結實黝黑猶如鐵打般的肌肉,全都散發著一股盛氣淩人之勢。
最左方一名大漢,左臉上有道極為醜陋猙獰的刀疤,使得他看上去更增添了些凶悍狠惡之氣。
在他的頭上,仍隱隱看得見水跡。
之前正是他出的聲。
現在,他正四下掃視著樓中眾人。
被他盯著的人皆瞬間低下了頭,臉色蒼白,目露驚恐。
一時之間,熱鬧非凡的酒樓竟已變得鴉雀無聲。
刀疤大漢見無人應他,又厲喝道:“我再問最後一遍,到底是誰倒的尿?”
蕭生玉搖頭一笑,喃喃道:“果然這人一倒黴,麻煩事就不斷出現……”
酒樓很靜,這一句話他雖說得不重,卻剛好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好似是故意叫每個人都能聽清。
七名大漢瞬間各自交換了個眼色,緊接著皆氣勢洶洶地向著蕭生玉所在的位置行去。
七人成圈,緊緊將蕭生玉圍在裏麵,生怕他逃跑似的。
二樓的其他客人們則趁此機會,早已爭先恐後地下了摟,緊接著與一樓的眾人一起奪門而逃。
他們皆不過是些稍微有點錢財的尋常人而已,誰又想因為一件不關自己的事而惹得一身腥,甚至還有可能會失去寶貴的生命。
老掌櫃見到剛才還熱鬧非凡的酒樓,現在卻已冷清淒涼,兩道白眉不禁已深深擰起,一張老臉上也早已黯然無光。
他輕輕歎了歎氣,凝視著二樓,喃喃道:“但願人安好……”
緊接著,老掌櫃又給了幾名夥計一個隱蔽的眼色,招呼著幾人悄悄退到了後院。
七人正瞬也不瞬地緊盯著蕭生玉,雙眼之中盡是咄咄逼人的目光。
蕭生玉卻猶若未聞,隻自顧自地吃菜喝酒。
刀疤大漢突然惡狠狠地嘎聲道:“是你幹的?”
蕭生玉不答,隻喝下杯酒。
刀疤大漢陰惻惻地一笑,高聲道:“尿都能喝得如此香,又沒耳朵眼睛,定是個又瞎又聾的傻子。”
說未說完,他就已放聲譏笑起來,其餘六人也全都大笑出聲。
蕭生玉隻又喝下一杯美酒。
七名大漢忽然全部頓住了笑聲,一個個麵露猙獰,凶神惡煞。
若是讓普通人瞧見,委實早已被嚇得屁滾尿流。
刀疤大漢驟然怒聲喝斥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落淚”二字一出,他的雙眼竟真就極為詭異地落下了眼淚。
兩行清淚猶如洶湧瀑布一般,止也止不住地往下直落。
刀疤大漢不斷用手狠狠擦拭著眼睛,雙眼早已通紅,看上去好似已腫大了好幾圈,黃豆般大小的眼淚,卻還是不停簌簌而落。
流淚的滋味可委實難受。
刀疤大漢隻覺雙眼酸澀難耐,揉過的地方不斷傳出一陣陣火辣的痛感,卻始終控製不住雙手,仍拚命地揉弄著眼睛。
其餘六人麵麵相覷,心中皆下意識一凜,看向蕭生玉的目光不禁變了又變。
隻因竟沒有一人看清,蕭生玉究竟是何時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