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鬼?你不是害怕那些東西嗎?”白一生疑惑的問道。吳阿良點了點頭:“是啊,從小烙下的心病… …嗨,說起來有點兒不好意思,你可能會覺得我挺不是人的。
我小的時候家裏鬧災荒,整整旱了四年,家裏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沒了,連周圍坡上的樹皮啊草根啊都被人挖下來煮了吃,我爹那個老沒心肝的玩意兒早就丟下這個家跑了,我家裏隻有個不到五歲的妹妹,還有我娘。
我娘打小兒腿就有毛病,那腿就和我的手腕子一樣粗,得扶著東西才能站得住。因為我妹子生下來的第二年就開始鬧災,所以她沒吃上幾天奶,幹瘦的還不如我的腿長呢。後來就靠吃‘觀音米’苟延殘喘。有一天,連觀音米都沒了,我卻突然從一片墳地中間兒發現了些野菜。
我捧著野菜回家,我娘看到了高興極了,她掙紮著站起來拿著野菜去煮,可好久都沒有出來。我進廚房一看,她正爬在灶頭上狼吞虎咽的吃著野菜,一大筐都快給她吃完了。我上去奪野菜,我娘瘋了一樣和我打了起來,她卡住我脖子把我的頭往地上敲,我嚇壞了,抱起妹妹就跑。
就在我跑出家門的那天,下了雨。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山間迷了路隻能繞來繞去的,後來走進了一個山洞裏歇腳。妹妹好久沒有喝水了,我抱著她一個勁兒的喝雨水,可是她肚子裏都是觀音米,那玩意兒和水攪合在一起,第二天妹子的肚子就脹的石頭一樣硬,沒到晚上就不行了。
我抱著她往山下走,想給她找個大夫,可是到了山下麵她的屍體都爛成一團軟乎乎的肉了。肚子裏都烏黑一片,她到死的那天都一個字兒也不會說。這些年饑荒,根本沒有人疼她,就連我平時也不愛和她說話,不愛逗她玩兒。
之後我一個人失魂落魄的獨自活著,這麼多年來都是偷東西為生的。每天,我都能夢見我娘和我妹妹,為了一筐野菜我竟然丟下了我媽,又給我妹子喝了那麼多水把她害死了。每天晚上我都能夢見她兩個,夢見我媽和我妹子死了之後的樣子,我妹子還隻會呀呀的叫喚,像是在罵我。
我,我希望你能在我死之前,讓我再見一見我妹子和我娘!她倆都是無辜的人,可我這些年偷東西造了孽怕是要下地獄,我怕我死了之後獨自下地獄就見再也不到她倆了!”
吳阿良一口氣說了很多,很現實,也很殘酷。或許是見多了為孩子付出一切的父母,聽到吳阿良的母親為了一筐野菜要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時白一生心裏著實不是滋味兒,但是轉念一想,一個人,每天隻能靠著吃土維持生命,真到了那個時候別說是親生骨肉,就是砍了自己的肉來吃也是可能的。
白一生拍了拍吳阿良的肩膀,吳阿良的頭低低的垂著,肩胛骨突出來硌得白一生的手生疼。“你沒有錯,不用那麼說自己。”白一生低聲說道。過了一會兒吳阿良稍稍平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白一生:“那你能尋到她們嗎?”
白一生有些怕自己尋到那兩個魂魄,要是它們還恨著吳阿良該怎麼辦,又怕吳阿良見到它們,心願一了就要尋死。他撒了個謊,對吳阿良說道:“我不行,我一個外人,在不借助屍體的情況下是尋不到它們的魂魄的。但是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