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七豎八的幹屍殘骸之中,白一生渾身浴血的半跪著,一身的汙濁粘膩的糊在了他的衣著和皮膚之間,那種奇怪的觸感令白一生十分難受。周身被幹屍利爪撓出的傷口也火燒火燎的疼著,恨不得立刻失了知覺昏過去才好。
頭頂已經裂出無數龜裂紋,撲簌簌的灰塵從裂縫中飄落下來,整個地下室裏煙霧彌漫如同沙場。白一生心知不能在這裏久留,掙紮著起身走了兩步。腳板踩在一片碎骨碴兒上,鋒利的骨骸刺進肉裏也渾然不覺,就這樣勉強走了幾步,抬頭向前一看隻覺得視野裏盡是一片暗紅。看不到出口。
然而就在這一瞬,眼前景物陡然一變。白一生看到了一雙灰色的眼眸,下一秒,他整個人神情一滯,緊接著拐叫了一聲麵目扭曲的踉蹌衝了出去。在時不時有落石墜下的地下室裏摸爬滾打了好一會兒,白一生才出了地下室,剛一出來他立刻翻到在白骨叢中,緊接著微光一閃,一張眉頭緊蹙的臉從白一生身體中鑽出來。
那鬼剛剛附了白一生的身,體驗了一把活人的感覺,不過宿主選的不好,時機也不對。好的沒體會到隻嚐到了滿身是傷的滋味兒,這鋪天蓋地湧上來的疼痛就算把它生前所有的痛處都加起來也沒有這樣強烈。鬼魂嫌棄的撇了白一生一眼,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著似乎還未從剛剛的痛苦中回過神兒來。
“你是誰… …”白一生看著漂浮在自己身邊的鬼魂。鬼魂灰色的瞳孔一轉,興高采烈的說:“小夏!”白一生一愣,鬼魂又有樣學樣:“你是誰!”
白一生本來已經沒什麼力氣和這傻摸傻樣的鬼逗樂子,可不答話那鬼又翻來覆去的不斷鬧,一句疊一句的你是誰鬧的白一生頭疼。最終,白一生答了他:“我是白一生。”這幾個字像是帶走了他所有的力氣,話一吐出來白一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此時地下室裏已經被火燒毀,伴著一聲轟鳴整個地麵向下塌陷下去。這一聲巨響驚的周圍亡魂冤鬼紛紛露出頭來觀望,鬼魂一閃身消失在空氣之中,片刻之間它將周圍小鬼紛紛吞下,再出現時身上的光芒已經比之前強了許多。
這鬼不似尋常厲鬼,身上沒有太重的怨氣,反而帶著一股邪勁兒。平時邪氣內斂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吞吃鬼魂時極快極凶,什麼都不害怕。吃完了,鬼魂已經忘記剛剛的不愉快,飄回來繼續浮在白一生周圍。
白一生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他昏過去卻還不得安穩,在睡夢中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時不時的皺眉囈語幾句。鬼魂飄到他身上,盤腿兒坐在白一生腹部上方聽著他的夢話,不時跟著學上幾句。
再過不久,它也學著白一生的模樣仰麵朝天的躺在了地上,一雙煙灰色的瞳孔望著星辰彌漫的天空。
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了,想必過不久天就亮了。
這一人一鬼在白骨叢林中愜意的躺著休息,不遠處的妖道就沒有這麼清閑。他廢了半條命趕在地下室燒毀之前爬了出來,渾身是和著血水的泥巴,從未有過的狼狽。他本來想著這白骨叢中屍體遍地,隨便先找一具換上也比這又瞎又瘸的強,誰成想剛剛爬出地麵,前方卻突然多了一樣東西阻住了他的路。
妖道雖是寄居在一具瞎了的軀殼裏,但操控靈魂這麼多年還是能感覺到前方的異樣。他略微想了下,開口:“小纓子啊,快找個人來,我這具身體怕是不行了。”聲音又輕又啞,卻故作鎮定。一邊說,妖道的手一邊摸進了衣服裏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