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察覺不到自身了,身體融化在這熔岩的世界裏,視線裏是閃爍的黑色線條,豎線的黑與橫線的白交織在一起,不斷的有光點閃爍在他們交織的地方。
溶解,身體在求生的本能驅使下掙紮了片刻,抗拒著高溫的巨龍的血脈維持了,一秒還是兩秒的時間就開始碎裂,腦子裏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有某個空洞一樣的東西,正在向外倒出我腦子裏那些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東西。
我被熔岩溶解了,甚至連感受到高溫的機會都沒有,身體也沒有複原的衝動,因為一瞬間所有的時間和對傷口的感知就被切斷了嗎?
逐漸的看不見東西,連黑白線都開始消失了。
我想要張開嘴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嚐嚐熔岩的味道,已經沒有知覺了,嘴有沒有張開有沒有嚐到都不知道了。
我現在,應該就是真正的靈魂形態吧,連身體都被完全摧毀了,卻仍然活著。
“喂!小子,看來你的奸計沒有得逞啊,咱兩還是沒有死掉。”
“無所謂了,現在這種情況,和死,也沒有區別了。”
“嗯,你說的也是,那家夥呢?”
我搜尋四周,全見不到血魔的身影,大概,是和我鏈接在一起了吧,能看到的,那些正在逐漸消散的魂靈。
從特倫斯的身上剝離出來,宛如是大地母親在拆解自己織出的衣物上的一根根絲線。先是臉狀的,在脫離本體接觸到熔岩的一瞬間就被拉扯成絲線。
他似乎還想要逃開,卻被我死死抓住了翅膀的末端,我到底有沒有抓住呢?
我不記得了,在手還存在的時候我記得下落的自己是抓住了他的。
他在最後兩人同時墜入火山裏的瞬間是脫離了我的束縛,可是那激越而起的怒火已經吞噬了我們二人,無論是誰都沒有能力脫離這地獄一樣的懷抱了。
你走不掉的,當然,我也不可能再離開這裏了。
“血魔,我困了,我想休息了。”
“……”
“你,已經睡下了嗎?那我也……”
逐漸閉上的雙眼,那眼簾從來沒有如此重過,不是沉重,而是迫不及待的要我閉上眼睛。
……
洛凜看著那轟然落下的岩漿,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裏卻吐不出來。
落下去的是赫爾辛,那他還能活著出去嗎?
不能的,就算是他,就算是他,落進那樣的地方,也不可能再回來了,就算是洛凜都知道的。
“崎……”
奧托拉了一下崎的衣服,洛凜看上去已經能夠自己活動了,他想給崎稍微減輕一下負擔,畢竟一直扛著兩個人,崎受的傷比自己重。
“你還是去拉著那個妖精,小孩心性,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應該怎麼做。”
血月開始消散了,從邊緣看是斑駁,逐漸變成了慘淡的虛影,慢慢的消散宛如從薄霧之中逐漸消失的幻影。
那是虛幻的海市蜃樓,若不是所有人都看見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正逐漸露出身形的太陽,那耀眼的陽光居然被遮擋過了。
“看來是了解了。”
“是啊,了解了,那個怪物和赫爾辛都了解了。”
奧托看著崎,他的眼中多少有些落寞,該是怎麼說,曾經被常年相伴的友人,在那個瞬間消失了。
“赫爾辛真的死了?要是他,說不定……”
“血魔也是生物,別說是他,你就算扔一頭龍進去也不會再回來了。”
“了卻他的一樁心願吧,”雅修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對不死者最好的救贖不就是安詳的死亡嗎?”
“我說你們,還是留心一下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善茬。”
“啊,有什麼輕舉妄動我們就會動手的。”
……
洛凜咬住自己的嘴唇,她感受到了湧出來的巨大的悲傷,像是就要從自己緊咬的嘴裏淌出來了,可是她知道的,就算是哭出聲,就算是痛哭流涕,也沒有辦法。
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應該,應該堅強一點。
赫爾哥哥在的話應該不會希望自己這麼沮喪吧,他會告訴自己,“越是感到悲傷的時候越是要微笑。”
“死亡對我來說就是救贖。”
洛凜記得的,赫爾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如果真的落入那熔岩裏,那就是赫爾哥哥最希望去的地方吧。
“如果我變成了怪物,就把我扔進鬼門關的火山裏吧。”
……
“洛凜你沒事吧?”
緹娜按了按洛凜的腦袋,她看見洛凜低著頭,她有因為哭泣而抽泣的動作,可是並沒有哭出來。
“我沒事,緹娜姐姐。”
她仰起頭來,笑容如同重新出現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