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離洪洞淚灑感蒼天 移民路戲弄刁軍頑(上)(2 / 3)

雨住了,風緊了。黃土高原的西北風比平原地域更尖厲襲人。吹著尖厲哨音的西北風似乎是考驗這些西北漢子的意誌與韌性,拚命地一陣緊一陣地撲向慢慢移動的繩綁鎖捆的移民隊伍。

被雨水淋濕的移民們瑟瑟地冷得有些發抖,但離井別鄉的憂愁蓋過了寒徹入骨的凜冽刺骨寒意,一隊又一隊地離開大槐樹,離開了養育他們一代又一代的晉土大地。他們一步三回首,三步一停留,任憑押解的兵卒怎麼扯破喉嚨喊破口嗓子,行進的隊伍依然跚跚遲移。大槐樹離他們慢慢遠了,但那光禿禿枝椏的大槐樹,大槐樹上一叢叢的老鴉窩依然顯目可辨。回首大槐樹,凝望老鴉窩,幾多難分難舍的鄉愁縈繞在他們一個個的心頭。

突然隊伍中不知是誰喊起:

“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祖先故居在哪裏,大槐樹下老鴉窩。”

一人呼喊,眾人附和:

“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桐大槐樹,祖先故居在哪裏,大槐樹下老鴉窩。”

“……”

這聲音是悲愴的呐喊,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呼聲,從前至今已傳承了六百餘年。

長長的移民隊伍足有五六百人。男人綁著,女眷和小孩隨從。真是冤家路窄。那押解隊伍的偏偏又是那蛤蟆臉與瘦猴子和一隊兵卒。

蛤蟆臉走到宋氏三兄弟麵前皮笑肉不笑地戲謔道:“你們哥仨看來是習武之人,想必武功高強,縛著胳膊對你們來說也就是小孩扯著風箏玩兒,可這幾百號人,這麼粗的大棕繩要是能扯得動呀,那就是武功高手,到那時俺就稟報當今皇上,推薦你們做大內侍衛。”

宋億德和氣地說道:“軍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別耍笑草民了,種莊稼的粗手哪會什麼五(武)功六功呀。”

宋億仁說:“軍爺,當今皇上以仁義之心昭告天下百姓,這遷民的事呀,俺也想能了,種地糊口為自家,就是不綁胳膊,這腳疼著,腿瘸著,能跑得了嗎?”億仁講這話是怕這家夥再生歹心。

蛤蟆臉呲牙咧嘴哈哈一笑說:“我那手下對你倆還算留情呀,你那腳趾被砍的輕多啦,哈哈哈。”

億孝怒吼道:“別說廢了一個腳趾頭,就是五個腳趾全砍掉,老子照樣行走如飛。”億孝出此狂言是想震住蛤蟆臉。

玉秀急忙從人群厚麵趕了過來,急忙說道;“億孝。”

億孝這話果然奏效,蛤蟆臉一聽這話,軟了下來,和氣地說道:“小兄弟,賞本職一點麵子,本職一看你就是武林高手,求您別惹麻煩,到了中原本職交了差,一定請您喝酒交個朋友,結份情誼嗎。”他嘴裏低三下四說著,心裏轉著車輪子,想法治治這讓他挨了皮鞭流了血的臭小子。

億孝亦是聰明,他知道明做硬頂哥嫂一定責怪,再說嫂咬其趾亦是訓戒,他怎麼又忍心辜負嫂子這顆諄諄摯心,心裏也在琢磨著,怎麼使計謀治治蛤蟆臉,一來報仇,二來殺殺他妄圖再詐移民錢財的歹心惡意。

看官或許會問,玉秀不是隨宋氏三兄弟隨移民隊伍而行,咋離開宋氏兄弟跑到移民隊伍後麵去了?

原來移民小腳趾被砍兩瓣後腳麵腫脹,卻又立被縛手遠行,鞋不履足,肢下亂石如鐵塊一般硬怎能行路?如若鞋子履足,腫脹腳趾又怎能穿得上?玉秀見此情景,就用帶來的剪刀給腳腫移民的鞋子剪去前幫,使腫脹的腳趾露了出來,這樣既不憋的腳趾疼,又不哏疼踩地的腳底板,行路起路來自然好了許多。隨行的女眷見玉秀這麼做也都跟著做了起來,移民鞋子前麵露洞,確使移民行路腳疼輕了許多。眾移民看著玉秀跑前走後地照顧移民,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卻說在廣濟寺提到的那位討飯老者,原來老人家見廣濟寺裏人聚如潮,本以為是寺內拜佛開光的眾僧佛事,就想到此討口吃的,可一聽說是遷民的,他倒不驚,心想遷不遷民心中無虞,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饑。還發憑照和財資,心裏倒很樂嗬,思忖著說不定到了人多繁鬧,商鋪林立的富地還能討得更多殘湯剩粥。誰知三天之後,他被砍傷腳趾後悔莫及,今又被縛著胳膊遷走更是哭天無淚。耄耋之年的老人又怎能經此折騰?本就體弱虛喘,加之雨淋風吹更是行走躑躅。再說這移民的隊伍繩子相連,一人停下,全隊皆停。這討飯老漢是走一步喘三喘,確實行如蚊爬,這移民的隊伍自然拖的難以行走。起初押解的兵卒以為這老翁是倚老賣老想躲過外遷,於是就趕過來鞭抽棍打,可越打老者更是無力辨講,最後竟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隻有瞪眼,不能動嘴,氣息奄奄。玉秀急忙趕了過來,把黑鈾瓷碗裏的水送到老翁嘴邊,老翁動了動嘴唇慢慢咽了下去,他睜開惺忪雙目看著玉秀,微微搖了搖頭,吃力地從懷裏掏出官方發給的碎銀雙手緊緊抱住遞給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