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一聽這純正的晉地口音,聽他說話良善並無歹意,又見身後跟著兵卒不敢不從,於是進屋背了個藥箱子,跟著億孝來到驛站。
嫂子腹痛,億孝擔心心切,到了女眷居住的房舍他並不回避,隨著老中醫走了進去,隻是兩個兵卒留在門口。
進得屋內隻見玉秀身體虛弱,臉冒虛汗,在那位老婦人懷裏眼睛微閉,憔悴的臉上顯得十分痛苦。
老郎中擱下藥箱,望、問、叩、切,看的十分仔細,把脈之後便說道:“夫人是因勞累過度體力不支,並無大礙。”
“孩子呢?”億孝急忙問道。
老郎中口氣溫和地說:“胎脈正常,胎心泛活,無事無事。老朽把其胎脈,夫人所懷是個男丁,看你福相,這孩子準是個有富貴之命的好後生。”
玉秀聽到這話眼睛一亮,突然有了精神。
億孝追問道:“此話當真?”
老郎中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須:“老朽秉承祖傳,從醫已有花甲之年,號稱小神仙名響晉城府。”
玉秀急忙對億孝說:“億孝,快讓你哥給大伯拿一些銀兩來,快去快去。”
億孝起身就走,被老郎中一把拽住道:“我看麵相你不是普通遷民,銀兩不要了,算是老朽給這未來孩子的賀賞之資吧。這裏我再給你一些家傳的安宮保胎之丸,讓夫人服用,既能保護胎兒又能強壯母體。隻是夫人眼下體弱,不可長途跋涉,切記切記。”老郎中說著便打開藥箱,拿出一個瓷罐罐,從中倒出許多狀如黃豆粒大小的藥丸來,然後用油紙包好遞給億孝。
億孝感激萬分,接過油紙藥包,麵對老郎中跪了下來。
老郎中急忙扶起:“晚輩切莫這樣,依您這樣身份的人,跪我老朽折煞我壽也。”
卻說那蛤蟆臉客人兵卒報告請來郎中給那女眷瞧病,心中犯疑,於是便來到女眷所居房舍扒著窗欞看個究竟,支著耳朵聽個仔細。老郎中那番話他句句入耳,心裏思忖道:“莫非這漢子真是大內高手?”於是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億孝接了老郎中給予的藥丸扶著嫂子喝,又對那婦人道謝幾句,走出女眷房宿,欲要稟告大哥、二哥,剛出門就碰上了蛤蟆臉。
蛤蟆臉見億孝出來,把奸相藏了起來,皮笑肉不笑地說:“老弟,嫂夫人怎麼樣了?”
蛤蟆臉如此謙讓,億孝心裏一驚。心想莫非這家夥脫胎換骨了?可他口裏不冷不熱地說道:“沒大病,吃點藥好了。”然後加重語氣說道:“隻是讓你們拖累了。”
蛤蟆臉裝得十分無奈地說:“不是有一句話叫什麼在江湖,身不由己嗎?”這蛤蟆臉倒想裝出學問人的口氣來。
宋億孝一下子明白了蛤蟆臉的問話,一語雙關道:“我身不由己不是被你纏著嗎?”
蛤蟆臉聽到此話,抽了一口冷氣,心想難道他真是為我而來?他又接著說:“看來嫂夫人身體欠安,本官就容你在這兒多陪她幾天,等身體好些再趕這遷民隊伍這樣行嗎?”
億孝聽到這話心裏急了,心想怎能把嫂子扔下不管?看來這家夥說這話是別有用心。是想投石問路,他翻遍肚裏的戲詞,想到一句接上說道:“卑人另有重任,嫂子不能丟下,本人亦不能離開隊伍。”
蛤蟆臉一聽這話心裏慌了,他琢磨著“另有重任”,“不能丟下”,“不能離開隊伍”這幾句話的含意,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真是大內高手隨我而行?他知道當今皇上廢了伺衛隊,設了錦衣衛,其實就是皇太祖的密探。想到這蛤蟆臉更加懼怕,連聲說道:“那就隨便,那就隨便吧。”
宋億孝來到男性移民宿房,把老郎中叩診的情況和話對億德和億仁講了,億德聽說玉秀並無大礙,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帶把兒的,又聽說老郎中賜了祖傳安宮保胎丸,心中高興萬分,感激地抓住億孝的手,不知對小弟說什麼好。可億仁卻說:“既然老先生講了嫂子體弱不能長途跋涉,又不能留在這裏,這以後該咋辦?”億仁這話一出口,方才億德那燦若豔陽的臉一下又陰雲密布沉了下來。他喃喃自語道:“是呀,這以後該咋辦呢?”
億孝異常堅定地說:“不管咋說,也不能把嫂子扔下,抬我們也要把她抬著走。”
“抬我們也要把她抬著走。”這話被門外的兩個兵卒聽到了。原來蛤蟆臉回到住所琢磨著億孝那三句話,越想這個人越不像平民百姓,走起路來虎虎生威,講起話擲地有聲,那言辭絕非是鄉間俗民所語,定是大內高手無疑。於是便要那兩個兵卒明裏隨從,暗裏盯緊,一有要話立即向他密報。所以他們聽到那話,便急忙密報蛤蟆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