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臉聽到這話,心想此乃良機,何不利用?於是便命身邊那瘦猴臉急忙到晉城街麵找來上好擔架拿到驛站。
翌日一早露消霧散,晨陽噴薄而出。
晉城驛站內裏,移民隊伍胡亂吃些早飯,便又被綁胳膊縛手的結成了人串串。隻是自洪洞出發至此,移民病死的就地掩埋,體弱的撇下不能續行。這移民隊伍就小了許多。天天行進悲淒慘哭之聲淅淅殆盡,一個個神態沮喪就像沒有靈魂的木頭人。
每到一個驛站早行之時,蛤蟆臉都要那瘦猴子到各個男女宿房查看一遍,說是點名整隊,其實是對那些身弱有病不能繼續行走者掏空身上的川資,搜走身上的憑照,亦好在路上遇有行人逮住綁其胳膊充為移民人頭,所以人們時時打探移民隊伍行跡,如到之處人走房空躲避被抓成遷民之禍。
再說在晉城驛站這天早上,移民被綁好胳膊就要出發。億德、億仁、億孝正在為玉秀怎麼行走發愁的時候,那兩個明隨暗盯億孝的兵卒扛著那上好的擔架笑嘻嘻地來到億孝身邊。
“大……”一兵卒見到億孝急忙喊“大”,他見億孝瞪他一眼改口說道:“大哥,這是尉爺專讓小的備下的擔架,讓小的抬著貴夫人的。”
億孝聽到這話是又喜又驚,喜的是送來擔架無疑是雪中送炭,驚的是這兵卒又怎麼知道他們需要擔架?然而億孝卻不露聲色地問道:“哪個尉爺?”
這兵卒做個蛤蟆的扮相說:“這軍爺呀。”
億孝又問:“他咋知道我要擔架。”
兩個兵卒相對而視。
億孝握起拳頭做出那捏碎石的姿態:“說不說?”
兩個兵卒隻得說出實情。
億孝聽了這話對億德說:“大哥,把碎銀給我一些。”億德不解,又不便同這兵卒多問,於是就從懷裏掏出一些遞給億孝。
億孝接住兵卒手中的擔架,把碎銀遞給兵卒說道:“這些碎銀別嫌少了,隻要好好伺候本大人,到了河南府本大人重重有賞。”
這倆兵既不接億孝遞的碎銀,又不放手中的擔架,倒使億孝有些猜疑,便問道:“碎銀不接,擔架不放,到底為何?”
這兵卒說:“尉爺讓小的們抬著貴夫人走,小的們能為您效力本是幸事,咋敢要大……大哥銀兩。”
億孝一聽此話,方才籲了一口氣,說道:“擔架給我,碎銀接著,不然……”億孝說著又握了拳頭。
兩兵卒見狀隻得聽從。
億孝接了擔架,兵卒離開稟報蛤蟆臉。億德問億孝這兵卒如何這麼俯首聽從,億孝悄悄告訴了他一切。
億德埋怪道:“三弟,你又惹事啦。”
億仁勸說道:“大哥,您就別怪小弟啦,不這樣大嫂該咋辦呀!”
億孝說:“隻要嫂子沒事,能為咱宋家傳宗接後,我宋億孝就是被碎屍萬段,也算對得起宋家列祖列宗了。”
再說玉秀昨晚吃了那老郎中的安宮保胎丸,又聽了那老郎中叩診後說孩子安然無恙,又是個男孩,身病心病輕了許多,她想億孝把此事對億德講了,欣慰之情露於麵容。那護理她的老婦人道:“難得你兄弟那誠心真意呀!”想到億孝這麼掏心窩窩地對她義於真情,心裏又愧疚起來,愧不該下口那麼狠,愧不該把億孝腳趾咬的趾破出血。她暗暗撫摸著肚子對肚裏的孩子說:“好乖兒,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叔父,沒有你叔父這般嗬護,哪會有你這小性命。”她又暗暗對自己說道:“為了兄弟的情誼,為了宋家的祖宗,為了娘的囑托,就是再苦再累也要跟著他兄弟三人走完路程,為宋家接續香火。”想到這她頓覺有了精神。
玉秀把油紙裹著的安宮保胎丸包好揣在衣襟的兜兜裏,又摸了摸,生怕掉了出來。因為她知道這藥是宋家的命根子,是兄弟用心血換來的救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