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蘇知州雇車送玉秀 宋億德落戶淺井村(上)(2 / 2)

常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在驛站稍住數日之後,兄弟三人又要分手,免不了再生悲切之情,但見蘇知州這誠摯意真亦就沒有多少怨言。按移民規定和分派地域,兄弟三人分居三地,億孝北上衛輝府,億仁東到臨沂城,億德和玉秀帶著建興南下禹州地。雖為三地又相距不遠,道別之後隨三地官府派來的差役便上路成行。

上路這日鄭州知府蘇琦雇來一輛馬車特來送行,他知玉秀剛生下孩子,身體虛弱又怎能行走,於是讓玉秀坐車而行,億德與玉秀千恩萬謝感慨不已。這時蘇知州看億德把玉秀扶上車,又見他把一個糧袋裝在車上,便問袋內裝有何物。億德講是山西的穀子。蘇琦知道山西穀子聞名全國,此時見這莊稼人這般有心機,暗想此人耕種農活定是好手。

鄭州至禹州走官道一百餘裏。億德初來乍到自然不知,人生地不熟,雖路途不遠,車輪唧唧自感遙不可及。億德一行不足百人晨時出發,過了午時來到一曠野地麵,這裏地處丘陵,雖不十分平坦,但比起老家洪洞的峁峁梁梁也算阡陌沃野。這裏村落零散,地廣人稀,但見廣垠的田地大片荒蕪,官道兩旁地裏過膝的荒蒿枯草在寒風中搖曳擺動,偶見野兔在枯草中躥來躥去。荒蕪的土地讓種地人出身的宋億德大感可惜,心中連連歎息,心想若是在這土地撒上穀種,來年定是豐收之果。億德問差役此地叫什麼,差役講此地是密縣地界,村名地址他不知道。億德又問差役他可不可以在此居住耕種。差役說:“你們這批移民遷住地是在禹州,若想到此耕種隻能到了禹州稟告知縣方能允予。”億德看著官道旁這些荒廢的田地心裏確實戀戀不舍。這時隻見道上有一行人走來,億德忙上前問道:“此地叫什麼?”

來人見一隊移民走來,一聽問者見是外地口音,誤以為是來此耕種者,急忙和氣地說道:“叫宋寨,小老弟是遷民來此種地吧?這裏地多人少,來這種地肯定有個好收成。”

億德聽說此地叫宋寨,心中暗喜,想道這是不是天意!就在億德與這路人說話的當兒,移民隊伍已走出好遠。

那差役急忙回來催促道:“大哥快走吧,若想來此種地,見了知縣大人簽了到再來不遲,再說大嫂和孩子還在車上,讓俺催你哩。”

億德與這路人道別,心裏記著“宋寨”這個村名,依依不舍地追攆那移民隊伍。

卻說這移民自離開洪洞已有數月,那背鄉離別之愁漸漸淡化忘卻。來到河南府看到那大片良田沃野荒廢,村落稀疏人跡罕有,來到這裏既發糧種又發農具,還頒發誥昭誰墾荒地歸誰所有,且三年不交稅賦,更衝淡了移民們思鄉念故之緒。一心思想怎樣在今冬開墾荒田撒種,明年豐收莊稼。在鄭州歇息幾日後,急盼快到遷徙地。他們聽禹州知縣派來的差役說鄭州與禹州近,快則兩天路程,遲則不過三天。比起自洪洞來到河南府數月之久,這一點路程對移民們來講自然不在話下,再說移民們現在腳下生繭腳板磨硬,已練就了走道的功夫。況且現在既不縛繩又不惡罵,那差役有問必答。移民們心裏快活,你說我笑,那愁悶的神態消去許多。

倒是車上的玉秀懷抱嬌兒怎麼也快活不起來,看著孩子睡得那麼香甜的臉就想起了億仁、億孝,聽到嬰兒那“哇哇”啼哭又想起億孝、億仁。她想這兩位好兄弟,更想起那孤苦伶仃獨守院落的婆母,天冷地寒了,婆母那老寒腿還疼嗎?人走地荒了,家裏那峁梁上撒種了嗎?來年麥收季節老娘會收割嗎?三個兒子離開了,老人家能不揪心嗎?玉秀想著想著兩行熱淚滾了下來,滴在孩子那稚嫩的臉蛋蛋上,孩子被淚水濕醒了,一雙虎靈的大眼睛看著母親,那眼睛像億德,像億仁,更像億孝。像億德那忠厚淳樸,像億仁那仁義良善,更像億孝那虎膽生威。她緊緊抱著心愛的嬌兒,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宋家的希望,更像知州大人說的那樣是國家的希望。玉秀默默地祈禱道:娘您放心吧,兒媳我會對起您,會為宋家傳宗接代,續香火育後人。

話說移民們隨差役說話談吐之間過了雙洎河,午後就要翻過一個山梁。自鄭州行走以來大都為平道,僅此地有一溝梁亦是土丘溝坡之類,沒像晉地那些高山大川。移民們突見這中原地區還有如此山梁,便問差役此山叫啥?差役毫不掩飾,把知道的胡謅亂講一番,為的是讓移民開心快點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