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就到了冬天。你看那寒風吼叫著,裹著飛飛揚揚的雪花,給大地披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太陽升起了,融化著那厚厚的積雪。雪水浸入地下,滋潤著那蔥綠的麥苗兒。麥苗兒拔節了,吐出了茁壯的穗子。麥穗發黃了,豐收的麥浪隨著微風的吹拂婆娑著曼動的舞姿向人們昭示著豐收的喜訊。
宋億德蹲在田頭,眼睜睜地瞧著這滾滾的麥浪,就像當年他看到建興的降生。莊稼人啊就是把土地看作是母親,把大地的豐收看作是嬰兒的降生,此時此景的宋億德正是這種心情。
看到這豐收的情景,宋億德想起了玉秀,想起了雲興和長興。淺井的麥子咋樣了,會不會像這裏壟稠穗壯密不透風呀?更讓億德寬心的事是建興常到蘭妮那裏跑,她爹過世的早,蘭妮娘隻有蘭妮這一個女兒。每每建興去了蘭妮家,蘭妮娘看著這俊秀的孩子就像對自己親生兒子那麼親,給他做好吃的,吃了還讓建興用瓦罐提些給他爹捎回來。每每建興的衣裳髒了,蘭妮娘都讓蘭妮學著給建興洗,還要蘭妮到建興家把億德的髒衣裳捎回來給他洗。看到建興和蘭妮在溪邊捉泥鰍,看到蘭妮和建興在地裏薅野草,億德便想起了他和玉秀的童年。可現在人老珠黃,億德和玉秀那柔美的情愫淡淡地再也聞不到當年那甜蜜的溫馨了,想到這裏宋億德難免有些神傷。
這時建興和蘭妮從田邊走來。
“大叔,俺娘包餃子了,讓您去吃呀。”蘭妮見到宋億德親切地說道。
“我熬了一鍋玉米粥,飯做好了。”寡婦門前是非多,宋億德怕別人說閑話,謊稱飯已做好。
“那俺就還用瓦罐給您提來,俺娘說的。”蘭妮見宋億德不想到她家去,就把娘說過的話說了出來。
“好閨女,大叔真的把飯做好了。我和建興吃了飯,趁還沒收麥,想回禹州看看他娘,都幾個月沒回去了。”宋億德認真地對蘭妮說。
“回禹州看娘,那俺去,俺還沒出過遠門,還不知道是啥樣呀?”蘭妮聽說要到禹州,忙對宋億德說。
“禹州離這好遠,你是個女孩子,你去你娘會放心嗎?”宋億德說。
“大叔,跟著您還有建興兄弟,俺娘放心。大叔您是不是不待見俺呀?”聰明的蘭妮反問道。
“待見,待見,咋不待見呀?你娘給建興做飯,還給大叔洗補衣裳,這樣好地待俺爺兒倆,咋會不待見呀?”宋億德認真地說。
“待見,俺就跟您去。俺這就給俺娘說說去。”蘭妮沒等宋億德答應就歡蹦亂跳地跑走了。
話說禹州淺井的玉秀,老婦人走了以後,她帶著兩個孩子既要勞作農活,又要操持家務。身體日漸消瘦,雖沒到不惑之年,但滿臉皺紋,麵容憔悴,兩鬢已現白發,那神色顯得十分蒼老。雖然這年下了一場冬雪,但由於播種時地墒不好,麥苗兒出來稀稀拉拉,東高西低,露出的白地裏那稗子長的比麥子還高。玉秀沒功夫薅去這雜草,所以不知情的人不知道這地裏種的是麥子還是稗子,雜草叢生的麥田顯得一片淒涼。
從宋寨趕回淺井的宋億德看到這一片淒涼的麥田,心裏一片虧心歉卑。他暗下決心,這次回來就是背也要把玉秀背回到宋寨的家。
帶著建興和蘭妮,宋億德急忙趕回淺井的家。
家裏一片破敗,院裏的地麵堆積著一堆雜物,門樓的椽子折斷了,仰臉一看能看見藍天上的白雲。原先老婦住那草屋揭頂了,那木椽裸露著,劈裂的椽子,折斷了在檁子上的鐵釘牽掛著拖了下來。
宋億德、建興和蘭妮走進院子,聽到從上房屋傳來了孩子的哭泣聲。
宋億德緊走幾步走到屋裏,他看到東屋裏床上躺著玉秀,長興在床上哭著,雲興把水端在了玉秀的床頭。
“娘,喝點水吧。”雲興端著水碗說。
宋億德走進屋子,玉秀轉身看了看,見是億德又把臉轉向了牆裏。
這時建興見玉秀瘦弱成這般模樣,上前抓著玉秀的手說:“娘,我回來看您啦。”
蘭妮也近前對玉秀說:“嬸母,俺也看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