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宋國邱和守法正在鋤地,忽見官道上跑來一輛轎車,又見車上下來一人和守法說著些什麼,又見兩個衙役趕來,以為是守道又惹出什麼事了。這守道雖說年方十七,但長的人高馬大,氣爽力壯,愛打抱不平,在村子裏也是有名的俠義之人,狐朋狗友倒結了一幫弟兄,那是一人有事眾人相助,是個惹不起的主兒。國邱和守法見守道惹事了,丟下手中的鋤頭急忙跑了過來。
就在這時,有個衙役認出宋國邱,便對他說道:“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老子問你要那稅賦已是第三次,事不過三,你是給銀文呢,還是把你家這倆小子帶走一個?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另一個衙役說:“你家做麻糖在全縣方圓幾十裏都有名,你裝啥苦窮呀,難道你敢抗交皇上的稅賦不成?”
“交錢沒有,要人一個,有種就把我帶走吧。”守道見這衙役這麼凶狠地對爹說話,便豁出去了說道。
宋國邱急忙說:“兩位軍爺,有事慢慢說。去年冬上賣糖是賺了幾個錢,光交稅都用了一多半,剩下一點錢吧,俺本家大爺病了又讓他拿去了,緩些時再交行嗎?”
那認得宋國邱的衙役說:“不行,不行,老子腳跑腫了,鞋磨爛啦,不交錢就帶人!”說著就從腰裏掏出法繩。
張居正伸手攔住掏出法繩的衙役說:“慢著,這位大哥所欠稅賦我給他付了,不過你要逐一說出稅賦的名稱、數額來。”
衙役一聽有人代交稅賦,不再思考什麼,竹筒倒豆子一下就要說出來。
張居正對遊七說:“取筆墨紙硯來。”
遊七心裏明白這密縣知縣倒黴的時候到了,就急忙回到車上取來筆墨紙硯。
那衙役一一說著,張居正一一記著。衙役說罷,張居正記好。修書一封讓衙役轉交密縣知縣,並把需交稅銀足額交夠,末了還要兩差役在所說的稅賦文書上寫名畫押。這一簽字畫押兩衙役方知惹了大禍,但為時已晚。他們便急忙回到密縣縣衙稟報此事,這是後事暫且不說。
那衙役走後,張居正便與宋國邱攀談起來,宋國邱如實說各類稅賦繁多,百姓殘遭負重,民忿四起,怨聲載道。張居正一一細聽默記於心。突然國邱感到此人言談話語句句知禮溫心,便想問其根由。
張居正笑了笑說:“大哥不必擔心,鄙人一介鄉民,莫須驚異。”
誰知那仆人想借張居正抬高自己,便對宋國邱說道:“此乃張大人,是當朝翰林院新科進士,此次回鄉養病,順便體察民情。”
宋國邱聞聽此言,驚出一身冷汗。方才那一番話中大有殺身之辭,急忙跪下言稱:“賤民有罪,賤民有罪。”
張居正急忙扶起說:“當今朝廷奸佞弄權欺騙皇上,漫說是百姓,就是我們這些在翰林為官的人,奸佞嚴嵩也容不得我們有半點奏言。此次回鄉也是體察民情民意,如有時機啟奏皇上得知,寬赦百姓勞役之苦。”張居正一番熱情語言說得宋國邱心驚頓消,溫暖隨至。
張居正輕言慢語與宋國邱談的體貼入微,談話間舉目四周,見這地四麵是丘,猶如一個元寶低窪之處,一條溪水環元寶低窪之處流過,氣呈祥靈秀瑞靄,有股聖景寶地之感,手撚胡須嗟歎道:“居正告老,除江陵唯此地矣。”
宋國邱送張居正上車,張居正說:“大哥留步,居正若有緣會來見大哥。”
宋國邱此時已無拘束,說道:“張大人,若能再路過此地,小民一定特製麻糖送大人品嚐。”
張居正在車上拱手作揖行禮:“一定,一定。”
翌日一早,宋國邱帶著兒守法、守道照樣在穀田裏鋤地。國邱對守道說若不是昨天遇見好心貴人必有大禍一場,以後做事別再由著性子來,咱大宋家以德治家,以仁承祖,以孝敬老,此家風祖訓萬萬不可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