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季馴急忙拉起劉春,長歎一聲道:“鄙人也是草民了。”
劉春驚問道:“潘大人,這是為何?”
潘季馴說:“張大人輔助皇上施政有功,可皇上聽信了那些被張大人因懈怠被革職的奸佞的讒言,治罪張大人滿門抄斬,禍連九族。鄙人麵君要為張大人上奏不平,可那秉筆太監卻對鄙人怒吼道,縱然天底下的黃河、長江、淮河一齊決口,朕也要把這潘季馴革職為民。”潘季馴說罷仰天長歎,“可憐天下的百姓又要為黃淮水害顛沛離所呀!”
劉春又問:“這府第皇上怎麼得知?”
潘季馴說張大人那貼身仆人遊七本想對張鯨說出實情,還想謀官,誰知張鯨得信後便借治黃買草秸為名火燒府第。
劉春又問:“那遊七呢?”
潘季馴憤恨地說:“當場被張鯨推出問斬。”
劉春心裏有點釋然:“這真是害人如害已,害不著別人害自己,又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不到,時辰一到,一定會報。”
潘季馴令隨從掏出一些銀兩說:“劉春回家吧,死到這沒人可憐,回去種點地伺奉老娘吧。”
劉春跪下來磕頭,以淚相謝。
劉春目送著潘季馴遠去的二人抬輕乘和隨從的仆人遠去,又凝思著餘妃給他的種種恩典,內心充滿了滿腹難以表述的心情。
這時宋守道亦走了過來:“這位小弟是什麼人,為何在這裏長留不去?”
劉春說:“俺是這裏的仆人,三天前外出給主人取藥,回來時突起大火。”
“那這地方就是你的逃戶地。”這時突然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劉春急忙轉身,驚呼道;“餘妃娘娘。”可是這聲音就連守道都已聽到,轉頭望去哪裏見人?
宋守道聽了劉春這話猛然醒悟:“俺原來都叫這桃胡地,即是張大人愛妾住的地方,你又是從這裏逃生,俺就從今改叫這是逃戶地吧。”
劉春點頭稱是。
自那場火焚府第以後,每當夜半,這裏常常聽到有冤魂孤鬼的聲音,並時聽到有一女人撫琴詠唱之聲,究其何因當然百姓又怎知宮廷內幕?自此後,村民自然很少來到這裏,似是而非地聽到那冤魂哭叫之聲有誰還敢來這裏受驚。
一年以後,逃戶地野蒿遍地,雜草過人的深,殘磚碎瓦已被四周的幾經揚塵土埋入地中。一片荒涼景象自不能與一年多前相比,隻有在四周高地上見過那瑞氣嫋嫋的人方能記憶那繁華似錦的景象。
可惜那場大火讓宋國邱家的麥子幾乎絕收,因那剛剛出土的麥苗經火燒燎哪還有生存之命。人常說福禍相依,這土地沒長麥子歇了一年,來年種上穀子,那長勢真是喜煞於人。
卻說宋來頭那兒子因常跟遊七跑來顛去,倒學了不少壞點子,使來頭越發管教不住了,就連異常疼他的母親,這宋孬也時常提名道姓地叫她“楊寡婦,羊掛福”,弄得其母常哭叫連天,所以每次來頭放羊回去,比雞子罵狗地讓宋來頭快快養羊快快賣,快快蓋樓省點心。
這天國邱帶著守法、守道在穀子地裏耘穀子,見宋來頭趕著羊群溜著地邊走了過來。宋來頭看著守法和守道幹得那麼起勁,便對宋國邱說:“國邱哥,你那《三字經》真管用,你看這倆孩子多聽話多知禮呀。說來丟人,俺那孩子前天放羊回去當著他娘對我說,‘爹,俺娘是楊寡婦,你說這羊群裏有沒有寡婦呀?’你聽聽這是什麼話?”
宋國邱對宋來頭說:“來頭兄弟,不是當哥的我說你,孩子不能慣,慣來慣去不好管呀。”
宋來頭說:“咋不是,就像這領頭羊,我這短鞭一揮讓它到哪兒它到哪兒,這群羊就跟到哪兒。唉,不怕你笑我,我連這領頭羊都不如啊,我真怕到時真是能蓋樓,還不讓他買掉?再說就憑這群羊,八輩子也蓋不上個樓片片。哪像您家,置了那麼多畝地,又開糖坊,還要開染坊,你家節儉的一個錢掰成兩瓣花。可俺家孬啊,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家啥壞點子都學會了,前幾天趴牆看鄰居那大嫂尿尿,讓李大哥揍了一頓。”
宋國邱剔了一把穀苗扔給羊群,那一群羊聞了聞沒吃一口走開了:“來頭,不是大哥我說話不好聽,你家那孬孩啊,就跟你這群羊一樣,吃慣好的了,這麼肥的穀苗都不吃,慣壞啦。”
宋來頭打了個響鞭,用鞭頭向逃戶地的雜草處一指,那頭羊便向那雜草處躥了過去,後麵的群羊也跟著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