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樓閣》:
第三十八回:宋丕顯難舍逃戶地叫花子慫子做惡行
話說一九四八年的仲秋,阡陌的原野一片金黃。
莊稼地裏到飄蕩著累累的果香。棒槌粗細的玉米穗兒,倒掛在秸杆上,那吐露的須毛兒在微風中擺動著。狗尾巴般的穗兒壓彎了腰,一穗穗露出飽滿的笑臉兒,酬謝著種禾者的汗水。一棵棵埋過人頭的芝麻杆上,攀爬蹬高的角角兒開口微笑著,那飽盈盈的籽粒散發著噴噴的油香。金黃的豆葉下,躲藏著一串串的豆角角兒,那豆角角鼓囊囊著肚皮,就像吃飽喝足的漢子,單等著刈收的人們。
望著這豐收的景象,宋丕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這塊被祖先開墾了幾百年的肥沃土地真的要離開他嗎?真的要離開包含著祖人汗水的宋氏家族嗎?佇立地頭思索良久,祖上人代代相傳的墾田的錚錚話語在他,這個自明朝洪武年間遷徙於此的第十六代嗣孫的耳邊:從明代那時起到清代,從清代到民國,從推翻民國的封建統治又到如今,雖然朝代更迭,時間變遷但宋家祖人那,積善積德,勤勞治家,醇厚質樸的祖風卻代代相傳。
宋丕顯走到玉米地扶摸那玉米棒子,好像聽到先祖宋意德墾荒流汗的踹息聲;他走到穀子地彎腰輕揉著那穀穗兒,猶如聞到宋家麻糖的香馨;他走進芝麻地裏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隻芝麻角兒,輕輕地掰開,那一粒粒芝麻籽兒白胖胖的向他張開著笑臉,宋丕顯看著芝麻粒兒落淚了,淚水湧出他那枯皺的飽含風霜的眼瞼,順著一道道魚尾紋流了下來,他似乎從芝麻粒兒那臉蛋中看到了祖人宋國邱操勞的身影。宋丕顯又走到豆子地裏,翻開那茂密的豆葉子,拽一下一隻豆角兒,剝開豆角露出一個個盈盈的籽兒,他把籽兒丟進嘴裏,“咯嘣”咬碎,細細地品味著豆香,他似乎嚼味出前輩們給後代留下的醇香。
宋丕顯佇立在逃戶地頭,一雙昏花的雙眼掛滿了淚花,他思緒澎湃心潮湧動:難道祖上留給他們的這大田真的要易主換人嗎?他不敢相信但他更相信,他從眼下的時局,他從村農會那一夜連一夜的爭吵聲中,那民兵們鬥地主分田地的呼喊聲中,從那滿村滿街鋪天蓋地的大紅標語中隱隱地看到了這一天的到來。那一天發生在麻糖鋪門前的一幕又映現在他的眼前。
就是那天隨著圍觀人群“殺人啦,殺人啦,民兵隊長殺人啦的呼叫聲,狗牲拔出插在背上的大刀片子握在了手裏,他用手捋了一把從嘴角流出的血水,又“喳”的一下吐在地上,兩道凶狠的目光射向宋鳴遠。”
看到這架勢,那群調起事端的潑皮們跑地老遠,從老遠處看看這一個是拳腳了得,一個是混混無賴的拚殺格鬥。
“鳴遠,快把門關上,咱惹不起,還能躲不起?”看到這架式的宋丕顯大聲對宋鳴遠說道。
站在宋鳴遠身後的大哥明喈,也急忙去拽弟弟的衣裳。
聽到宋丕顯的話,又看到明喈拽弟弟進屋關門的狗牲那裏肯依肯饒?他幌動著手裏的大刀片子,大聲嚷叫道:“你們宋家不是出過啥狗屁大人物嗎?你們家廟裏不是掛著啥狗屁武壯元的金匾嗎?我看全都是掛羊頭賣狗肉,全都是假的,真有本事就別當縮頭鱉呀。”狗牲口吐狂言地叫罵著,他想到這宋鳴遠根本就不敢和他鬥。
對祖人的汙辱真的激怒了宋丕顯,他捋了一把胡子說:“兔崽子,要是我老漢再年輕十歲,別說你拿著刀片子,就是你搶著長柄槍剌,我也照樣把你撂翻在地。”
聽到這話,狗牲狂笑一聲大聲說道:“哈哈,老雜毛你就出來呀,我倒想看看你咋把老子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