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縣公安局也有一顆躁動不安的心,這就是朱留圈。
朱留圈到公安局當了公安。在剿匪戰鬥中,幾次與土匪殊死較量,使朱留圈膽戰心驚。特別是在尖山鞏密關,那次趙康親自指揮與土匪近距搏鬥中,若不是趙康眼疾手快拉他一把,使他免中土匪槍彈,怕他已命喪黃泉。戰鬥結束了,他曾對趙康提出要求要轉業務農。趙康當然不會讓這位救命恩人卸甲歸田。於是就分配他做了公安局槍械員,不出警,不參加戰鬥。自從他做了這份隻平常擦擦槍支,修修槍械的工作,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再也沒有給趙康提轉業務農的要求了。就連局裏出操列隊,練拳腳,比射擊公安人員的必修課他也不參加。休閑得連路都不想走。有時聽到趙康那屋裏有酒令聲,借故說是彙報工作,見趙康與老上級,老部下對杯把盞,趙康要他坐下,他自然不推托,喝得酩酊大醉,有幾次都是趙康警衛員小周把他背進了臥室。
這一段時間公安局案件又多了,趙康的工作又忙了,酒攤自然少了。朱留圈卻仍若無事。閑暇時間狂街瞎轉,有熟人見他,他謊稱在盯梢破案。
人常說,無事生非這話頗有道理。朱留圈閑來無事,夜半更深,孤寂難奈的時候,便就想起了侯香香,就想起與侯香香銷魂失魄的夜晚。當他生理需求饑渴難奈的時候,抓耳撓腮,捶頭捏耳朵。有幾次被站崗放哨的大個子公安下崗路過他臥室時,聽到屋裏動靜,就關心地問他:“朱大哥,你咋啦?”朱留圈便謊稱:“手槍有點毛病,在修槍呢。”“那你要注意呀,真得向你學習,為工作忙得半夜還在修手槍。”朱留圈無言以對隻得“哦,哦”的對大個子公安瞎咋呼。對侯香香的思念真的讓朱留圈動過心,當趙康與他談話時,他曾對趙康說過,要娶她為妻的心裏話,可趙康又一次次提醒他,對這樣的女人你要慎之又慎,自你出了那件事,轟動不小,你咋麵對以後?趙康的話使他對侯香香的想法湮滅了,可思念起來又萌動了。白天工作了湮滅了,晚上思念又萌生了。那火熱火燎的思念熾烤著他的心,曾幾次,他動過不顧一切與她再度相會的念頭。可終因,密縣縣城距宋家寨雖然不足三十裏,在部隊也隻是個急行軍的功夫。可他現在懶了,懶得連一裏路都不想走。這三十裏路他又怎肯下此功夫?有幾次趙康到觀音堂破案件,他想趁局長的汽車去一趟,可害怕趙康說他,趁車心不純。就這樣朱留圈對侯香香的思念,隻能在夜深人靜時。讓他那脫韁的野馬,馳騁縱飛到她的身邊。
這一天是星期日。平時就閑得無事的朱留圈就更閑了。公安局的公安們,連星期天也要值班,唯有他閑得沒事就到街上亂轉。
“朱公安,閑了沒事啦?”有熟人問他。
“不,不,有案情我在盯人呢。”朱留圈神乎其神地說道。
他這神情使得這個熟人躲他老遠,想遠遠地看看這公安又有啥案件。
朱留圈見十字街西邊城皇廟前聚了一堆人,他心不在焉地走了過去。
朱留圈擠進聚積的人群,見這群人在看熱鬧。
原來是一個饑餓難忍的叫花子在一堆垃圾堆裏撿食物,這叫花子油頭垢麵,黑黑的雙手在扒拉著,眼睛盯著手下,不時把扒拉出來,能吃的東西塞進嘴裏,看到這情景不由勾起了朱留圈的深思。
記得那是在國民黨軍隊裏,當時他們被解放軍圍堵在一個包圍圈裏,什麼食物都沒有了,圍堵的解放軍做著政治攻勢,用鐵筒喇叭向他們喊話:“國民黨的弟兄們,你們被包圍得水瀉不通了,快投降吧,你們不是沒吃的嗎,來就來我們這兒吃吧,我們這兒有白饃饃,有運輸大隊長給你們空投的罐頭,卻投到我們陣地了。”朱留圈和他弟兄聽到這話時,正在掙搶從老百姓家搶來的豬食桶,那發了黴的豬食,散發著酸臭味,令他陣陣作嘔,可幾天來顆粒沒打牙的饑餓,使他們顧不得許多了。用手抓著一把一把地往嘴塞。解放軍政治攻勢,瓦解了他們頑抗到底的意誌,幾桶罐頭的誘惑使他與他的弟兄成了解放軍的俘虜兵。此時,看到這叫花子這饑不擇食,燃起了朱留圈的同情之心。他擠進人群用手拉起這叫花子說:“兄弟,別在這撿這東西吃,這不衛生吃了會生病的。”聽到朱留圈這聲音,這叫花子吃了一驚:“啊,是你呀?”朱留圈也吃了一驚:“啊,咋是你呀?”朱留圈聽到這叫花子聲音是張生。
那個緊盯朱留圈破案件的熟人也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叫花子是公安局要抓的反革命?他走上前拍著朱留圈的肩頭說:“老朱,你這次又該立功了。”這熟人的話弄得朱留圈哭笑不得。
朱留圈什麼也不顧了,拉著張生走到密縣城那有名的丸子鋪,給張生買了兩碗丸子,和八個燒餅讓張生飽飽地吃了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