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打撈鋼軌的這十個農民,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大則二十三歲,小則剛滿十八。自幼練就一身好水性,什麼仰浮,蛙泳、踩水、鑽猛,般般精通,樣樣嫻熟,人稱“浪裏鑽”,“活泥鰍”,“水鴨子”,還有一個叫“大元魚”的,聽說誰先下,你吵我爭,相執不下。
這個說:“你踩水沒我的能耐高,我能露出腋窩,雙手抱著衣裳都不讓濕!”
那個說:“那算啥?這撈東西全憑鑽猛技巧熟,我一氣能鑽進去一袋煙工夫!”
有人接上道:“一袋煙工夫算個啥?我在水中能睜眼,看得見水中各物,要撈東西沒這一招咋能行?”
鄭忠銘麵對爭論的弟兄們,思索了一下,對劉誌勇說道:“先讓王來泉下,他潛水不錯!”
王來泉聽說讓他先下,嘴一咧露出兩個笑窩窩,雙手一拉把衣服脫了下來。
劉誌勇把酒瓶遞給王來泉道:“來喝一口,驅驅寒!”
王來泉光著膀子,撓著胸口笑著說道:“嘻,我不會喝呀!”
“來,少喝一口,水裏涼!”劉誌勇打開了瓶蓋道。
王來泉接過瓶子一仰脖子,一口燒酒灌進嘴裏“吭”的一下從鼻孔裏嗆了出來,這一下逗的小夥子們哄堂大笑。王來泉被嗆的臉紅脖子粗,嘴裏真打哈嚏,他把繩子往腰間一束,劉誌勇又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什麼問題,方才說道:“下吧,記住拉繩即上!”並吩咐岸上拉繩的人道:“咱們抓緊繩子,如果感到繩緊就往上拽,眾人握緊繩子點頭稱是。
劉誌勇話音剛落,王來泉倒也利索,他吱溜一下入了水,很快就被那急流飛瀉處滾來的浪花淹沒了。
繩子在向水中沉去,劉誌勇計算著快要接近那潭心了,鄭忠銘指著那潭心說:“這器材全都在那地方!”
劉誌勇琢磨著王來泉已經下去十幾分鍾了,再看看這繩子,繩子不動了,他眉頭一皺心裏道:失敗了。
果然不出所料,王來泉從水中鑽出來了。隻見他嘴唇發紫,牙齒咯咯直響。劉誌勇急忙把軍大衣披在他身上。
眾人圍了上來,有人替他解身上的繩子。王來泉一把抓住道:“不……咯咯……不行,我,我再來……”王來泉溫暖少許便向眾夥計說道。夥計們知道他潛水的技巧是僅次於鄭忠銘的。隻因這潭中水流湍急,潛在水中壓力大不便換氣,加上初次到這樣的深潭,一來沒經驗,二來心情有些緊張,心一慌便亂了陣腳,呼氣換水沒了節奏,實在堅持不了,就上來了。
眾人問他看見鋼軌沒有?王來泉頭一搖說:“沒有!”王來泉答著話,瞅見地上的酒瓶順手抓起,脖子一抑,一大口燒酒實實在在入了肚,稍刻間他感到肚中熱辣辣的,就像塞了一團火。他雙臂向後一拽那軍大衣便離了身,他緊緊腰中繩帶,又大步走向潭邊,就在他欲要入水時,噌地被人抓住繩子道:“不行,再換個人。”
“軍代表,就算耽誤時間讓我再來一次吧!”王來泉向劉誌勇懇求道。
“王同誌,你的心情我知道。我們政委有指示,你的身體?”劉誌勇抓住繩子道。
王來泉頓覺渾身熱乎乎地,他拍了拍胸膛道:“凍出來的,結實著呢!”王來泉說罷一個猛子紮入水中,把抓著繩子的劉誌勇拽了個趔趄。
幾十分鍾過去了,岸上的人等著水中王來泉成功的消息,可是又失敗了。王來泉又一次從水中出來,他已精疲力盡了,一出水兩個人把他拉上岸來,一鬆手他便癱在了地上,王來泉身上被石尖擦成一道道的血口子,眾人吃驚地圍了上來,待他少息他才說道:“水流太急,無法接近潭中,隔水看有一堆亂蹺聳立的黑家夥,我想可能是鋼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