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縈飛龍》
第十六回:運料段長巧布陣夜戰處長遭譏攻
且說段長汪福弼懷著舒心得意的心情,帶領工友和民工一百多人,三天之內,把在臥龍鎮收集起來的枕木、道釘、夾板和鋼軌,用板車通過這臨時搶修的便道,運到了溮河北岸。
擺在岸邊單等渡過溮河流運向南岸,工友們在紮竹筏,修破船,準備渡河運料。
“工友們,歇一會兒吧!”汪福弼望著一個個滿頭是汗的工友,招呼著道。
“汪段長,臥龍山那轉線工地不急用這路料嗎?”一個工友擦著臉上的汗,唯恐汪福弼讓歇是假,傍敲是真。因為在過去,他們有過教訓,挨過打呀!
“歇吧,歇吧!”汪福弼從這工友手中奪下一塊從板車上卸下的夾板道。“現在解放了,工友們翻身了,哪像過去那樣呢?過去我來過這現場嗎?來現場走過路嗎?”
這工友聽著這話,想著幾天來他見到這汪段長的感受,是呀,這世道真變了呀,這汪段長在以前,來工地哪一次不是搖車開路,前呼後擁?他見工友雖不象那些監工、工頭對工友鞭抽棍打,可他那令人見了生畏的目光,使人悸慓的奸笑和那“歇一會吧!”的陽奉陰違的話語比打幾棍抽幾鞭都痛呀,因為他見工友隻要是說一句這樣的話,那隨從的司員便會問其姓名,招致扣薪罰款,甚至除名!可現在,就說這幾天吧,他硬叫取消了自己的搖車,並叫那做過搖車的兒子汪二狗和鄭忠銘到了轉線工地,章三到這運料工地上來,和大夥一道運料,當時工友們感到很驚奇,他真的是這樣嗎?這可是開天劈地頭一遭呀!工友們心裏有些動了。午飯時,工友們回家吃飯,可他不回家。說這距鎮上才隻有一裏多路,可他硬要留到這,和工友們一道看料,家中那二狗送來的飯菜他和留下來看料的工友同吃,工友們暗下議論開了:“咱們段長,跟以前比可是兩個人呀!現在解放了,兩個世道兩個天了嗎?”工友們的心有觸動了。昨天運料時,他不慎扭傷了腳,和他一道推車的工友害怕了,這我能受了嗎?可段長不怪他,倒說人少歇息不得,硬是一瘸一拐地推板車,工友們看他頭上冒著汗,臉上皺著眉的難受勁,硬要他坐車上,他說啥都不坐,並說:“工友們為了咱鐵路的建設,都這麼拚死拚活地幹,我是段長,讓夥計們推我,我忍心嗎?”工友們一聽心激動了。到了今天他那腳腫的像氣吹的一樣,就連人稱“二彆子”從未說一句暖人心話的張大虎看到也勸說道:“汪段長,看腫的不輕呀!你歇吧,有俺老張在還怕退不了他曹兵?”這汪段長卻說道:“夥計們快運呀,修複鐵路,支援大軍南下呀!”說著便一瘸一顛地去裝車。工友們看到,心裏感動了,共產黨的政策就是靈呀,連這個欺壓工友多年的老太爺都給教育過來啦。這一來工友們的勁頭更大了,三天的功夫便把原計劃四天的路料運完了。這一會汪福弼吆喝著讓大夥歇,就這一句話倒使工友們感到,心裏是多麼地舒坦哪!
汪福弼見工友們和民工們都坐下歇了,便一個個問寒問暖,使得工友們像吃了火鍋喝了蜜,心裏熱乎乎甜滋滋的,他們心中琢磨著;軍代表就是一走,跟著這樣的段長,還能吃虧受罪?
這時在一旁枕木上坐著一個人,手中擺弄著一顆道釘,繃著臉兒在生悶氣。這個人稱肚大如豬,力大如牛的小夥子,這半天不惜氣力地拚命幹,肚中三大碗野菜煮碎米的氣力早就拚出使盡了。這時他肚中咕咕亂叫,肚越叫他心越煩,心越煩他氣越大:就是這個薑鐵,當著大叔的家硬是不給救濟糧,我們家比別人家富嗎?大叔在偷偷地把家中僅有的存糧又接濟別人呢?吃啥飯,一大鍋野菜一把碎米煮一煮就行了,還要幹活呀!吃這些能有勁嗎?大嬸疼他每頓飯讓他吃得比家裏其他人好些,大嬸知道他飯量大,不惜力,做工拚死拚活呀!可他能吃下去嗎?大叔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帶一幫人馬,操那麼大心,還要幹活流汗,他和家裏人一樣吃這野菜湯,我就不能吃?吃野菜也不怪,以前比這苦多啦,那時還挨打受罵呀!這大叔也太相信那個薑處長了,他給你什麼好處啦?救濟糧該給不給,給了別家,這活該輕不給輕。反給重的幹,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讓帶那麼多工友、民工能受了嗎?大叔讓他去,他不去不是怕活重,是和大叔賭氣要他改變他對那個處長的看法呀!唉,說了多少次,可他一次不聽,反倒教訓我,我是鐵了心,想讓我相信姓薑的,除非石頭開花,溮河倒流!此時他肚中又一陣咕咕嚕嚕的,臉上眉頭皺成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