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搞清了再說!”任致富說。
這時從人群中走出孫方成的妻子,她拉著二瘋子說:“他嬸先回去吧,事情會弄清的。”
二瘋子一甩手擠出了人群,氣乎乎地回了家,進了門,衝著床上的鄭忠銘大吵大鬧起來。
鄭忠銘那天回到家裏,飯不吃,茶不喝,倒於床上,他的病又重了起來。
二瘋子看到男人消瘦的身體,倒後悔起自己這個火爆脾氣又來了。為著男人那從眼眶中滾出的淚來,她竟嗚嗚哭起來了。
她早起因父母俱亡流浪街頭被一個姓孫的老頭收為養女,當她剛長至十四歲的時候繼父病亡,無奈她隻好做了童養媳寄人籬下。窮人苦多,可惡的是她嫁的公婆居然心肝毒辣,打罵、劣待、侮辱、欺淩,多少個夜晚她哭幹了淚水,哭啞了嗓子。別人勸她轉門易嫁,可她可憐年幼的孩子,可憐多病的丈夫忍氣吞聲,心盼能哪一天好有個出頭之日。她氣隨日增,淚隨月流,多病的丈夫終不能隨她心願而夭折身亡。她心碎腸斷,曾幾次呆癡地跌倒在鐵路邊上,望著行駛的火車,當她這個念頭剛萌動猶如看到不滿周歲的孩子嚎哭揪心,使得她步邁不動,腳抬不起,癱瘓於地。而當她回到家中,看到公婆那凶勢惡然的麵孔,聽到那難堪入耳的罵聲,死的念頭便躍然心中。當溢眶而出的淚水模糊的雙目凝視著那隆隆開來的火車時,孩子的哭叫又使她對死失去了勇氣。可活又有什麼用,有什麼盼頭呀?她思考著,心痛欲裂,終於她閉上了雙目,迸出身上最後的力量朝隆隆的火車竄去。
死竟然如此嗎?我是在地獄被判鬼們拽著嗎?不,不能呀,我還有孩子呀!不能去呀,她用盡力氣從拽著的人手中掙紮著,她掙紮的越厲害,便被人拽得越緊,昏迷中她睜開被淚浸泡的雙眼,啊!火車過去了,她被拽著扯到了鐵路的一邊。
她畏縮著,膽怯地朝後躲著,癡愣的目光凝視著麵前的這個把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人。
這是一個鐵路工人,年方三十來歲,麵容黑瘦,顴骨高聳,深陷的眼窩中放出憐惜,同情的目光望著她。
這個鐵路工人是為汪福弼搖車返回臥龍鎮路過這裏時發現這個欲要臥軌自殺的少婦。此時他望著這少婦,被淚水把眼角衝成道道皺紋,饑瘦的布滿愁容的麵孔,一股同命相連的感覺在他那臉上,眼中流露出來。他聲音低而和善地說道。
“大妹子,有什麼過不去的呀,非要這樣呀?”
這鐵路工人的話,若似一把刀子割斷了連著淚珠的絲線,淚水簌簌地滾眶而出。
這鐵路工人怎能不知,人若有一線之路能走這條路嗎?同情的憐惜由衷的淚水浸出了他的眼眶,他心疼地說道。
“能走的路,為啥非要這樣呀?”
她抬頭望著麵前的這位好心人,畏怯的心情消散了,羞郝的紅潤爬上她那滿是淚痕的麵容,怎麼說呢,淚水又滾了出來。
這鐵路工人不再問了,沉默片刻,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塊銀圓遞給了她,聲音低沉地說道:
“這個你拿著,有什麼難處能應和就應和點吧。”
她癡愣地抬起來,望著他,淚水流的更厲害了。
“拿著大妹子,咱們都是苦命人哪!”
她沒有接,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把這銀圓遞到她手中,驀然,她感到這銀圓是熱的,熱的燒心啊!
這鐵路工人眼不望她一下,目不盯她一眼,沿著鐵路朝南走去。
她再也控製不住了,心中的悲哀被好心人占居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那鐵路工人呼喊道:“大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