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隻聽公安戰士扶起的黑妮,嘴裏斷斷續續地說道:“汪福……炸……溮河橋……”沒等說完就昏了過去。
任致富從地上爬起來,衝著劉誌勇大聲道:“你們辦事處包庇特務汪福弼,我要告你們!”
“是有人要受到製裁的!”劉誌勇憤怒地說道:“快送醫院搶救!”他大聲對那兩名公安戰士道。
野玫瑰聽到劉誌勇這話,原形畢露,她蹭地從腰中掏出手槍,麵對眾人道:“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這個院子!”
任致富聽到這話,大驚失色地“啊”了一聲。
張大虎怒火填胸,他手握鋼槍欲要衝上前被劉誌勇一把拽住。
野玫瑰後退一步,和眾人拉開了距離,大聲道:“敢來,我就打死你!”她暗暗扣動了一下扳機,可是子彈沒上膛,再推彈上膛已來不及了,這個狡猾的女特務,在思考著退路。
“汪段長,您怎麼回來啦?”劉誌勇突然衝著門口叫道。
野玫瑰猛一回頭,說是遲,那時快,劉誌勇一個箭步上去,飛擊一拳打掉野玫瑰的槍,張大虎衝上前搶起槍托,把她打翻在地,野玫瑰慘叫了聲倒了下來。
任致富見此情景,戰兢地癱在地上站不起了。
“小馬、小王你們把她捆起來押到公安段,再把這女同誌送到醫院,並向處長報告,大虎咱們快到溮河橋去!”劉誌勇對這兩名公安戰士道。劉誌勇說罷,便和張大虎出了屋。
回頭再說,汪福弼戰戰兢兢地走出了家院,他的思想激烈地鬥爭著:向辦事處報告吧?他暗自地搖了搖頭,他是個說到做到的家夥呀!就把這炸彈放在橋頭嗎?是不費什麼力氣呀,放了後就跟他們到台灣?那能比這好嗎?國民黨能以厚祿於我嗎?他困惑地搖了搖頭,那先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呀!民國三十四年遊擊隊扒毀了鐵路,交警隊威逼得使我幾乎喪命的事我能忘掉嗎?共產黨接收了這鐵路,仍委任我以原職,他們誠心待我沒有外意,就是我誠心沒阻,可他們仍誠心說教我,並不咎罪我,這與國民黨相比是多大的區別呀!到台灣我能享什麼福呀?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唉”汪福弼又思想道:事到如今都怪我呀,想當初我若不聘他重來,能到今天這步田地嗎?這也難說呀,他們在我身上下了那麼大的工夫,能白白放過我嗎?可他們不記仇恨,誠心於我,我能昧良心,把他們用心血修起的橋、路炸毀嗎?不,不能呀,我要為她,為妻子,為自己著想呀!
茫茫的黑夜,浩繁的星空,沉寂的大地,如同浩瀚的蒼海,汪福弼如同一葉扁舟在波濤洶湧的浪潮中顛簸、漂蕩,一個又一個的浪頭向他壓來。他絕望了,難以操執命運的舵盤在與風浪的搏鬥中達到生存下去的彼岸。
汪福弼惆悵,恍惚地走到了辦事處的門口。他想進去可那沉重的步子卻邁不起來,他突然感到背後一涼,如同一把匕首刺進了他的後心窩。他失禁地打了個冷戰,回首一看,靜寂的街中空無一人,月亮慢慢地升了起來,呼嘯的山風中送來貓頭鷹那令人心悸的淒惻慘叫。
對這東小街汪福弼並不陌生,在這小街上他整整走了五十多個年頭。此時,他倒貪婪地目視起這小街的兩旁,多少年來那殘牆斷壁被壘固抹平了,被用白灰粉刷得潔白,那曾是布滿綠苔的房頂上,為防風掀草頂而壓蓋的一個個的木柁被掀去了。那新蓋上的房頂還散發著稻穀的清香,多少年這房子,這眷屬區哪有像今天這樣欣欣向榮!這就是新生活嗎?汪福弼痛苦地搖了搖頭,他心情就像氣息奄奄的病人欲絕於人世的一瞬間,眷戀人間的美好,痛惜又不可抗拒的那般!
這東小街並不長,他怕走完又不願在這多呆分秒,他清楚走完小街就意味著什麼,他更清楚,在這夜深人靜的小街上懷中揣著的這東西,對他的命運又意味著什麼,走,他邁不動步子;不走,他能坐以待斃嗎?他迷茫了,他希望護路巡邏的糾察隊把他逮住!可又怕他們把他逮住,風越刮越大,風聲中他聽到那令人心碎的狐狸叫聲,他屏耳一聽,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可他剛一挪步又聽到了那狐狸叫聲。
汪福弼神誌昏沉在軌道上走著走著……
“汪段長,你怎麼一個人溜道呀?”這時從一堵斷牆旁閃出一個人,他邁步走上軌道,直衝汪福弼問道。
“啊!”汪福弼一驚打了個寒顫:“你,你是?”他結巴著問道。
“哦,怎麼不認識了,你不常到我酒館中吃酒嗎?”
“哦,你是胡老板!”
“你的眼力還算不壞!”
“這,這麼晚你幹啥呀?”
“陪你溜道唄!”
“啊?”
“怎麼害怕啦?”
“不!不!我不去了。”
“哼!已經晚了!”胡利青掏出了手槍對準了汪福弼,惡狠狠地低聲威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