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智突然大聲唱道:
“咱們工人有力量,嗨!咱有工人和力量!開動了機器轟隆轟隆響。修通了鐵路運輸忙,掄起了大錘叮當,修建了高爐和樓房,哎,嗨啊,為什麼哪?為人民,求解放……
工人們附和著,呼喊著。
這歌聲震蕩在傍晚的四野,像罩在晚霞的行雲中!
聽到這歌聲,接了班於夜間巡道的王昌明心裏激動了:幾個月來,不,在這位老工人看來這能是短短的幾個月中的變化嗎?多少年來的封建壓迫,鞭撻奴役,使得他飽嚐盡了心酸苦楚,比利時人的短棍,法國人的銅棒,日本鬼子的皮鞭,國民黨蔣匪軍的槍托,在他身上都有印記,累斷了筋骨,碰傷了雙眼,人權、自由、吃飽、穿暖,這希望的種子從他第一次嚐到比利時人的短棍滋味那天起,便在心頭種了下來,心頭的土地是貧瘠的,無有陽光和雨水,種子入“地”怎麼發芽?他盼呀盼,從十五歲到十六歲,從十六歲盼到二十歲,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四十個酷暑嚴寒的夏冬,完了,完了,“種子”枯萎了那還能發“芽”?長輩看不到春天的大地和陽光,難道晚輩,兒子也是這樣嗎?他給兒子取名叫來春,古今往來,有多少人不是盼福取吉利,用封迷信的東西填補著心中的空虛,可有報應嗎?他死了心,窮人的命由天定哪!當看他心頭那“種子”枯死的時候,陽光普照,春回大地解放臥龍鎮的第一聲槍聲催開心頭那“種子”的芽眼,人權自由,吃飽穿暖的希望盼到了,這僅僅是幾個月的事情嗎?
幾個月這真是彈指一間啊,這平漢路自破土興建至幾個月前的四十多個頭,列強的入侵,帝國主義的蹂躪,國民黨反動派的殘酷統治,給中國人民留下的是一副什麼樣的區間。不要一、二個鍾點,而現在隻要十八分鍾的時間,這僅是時間的縮短嗎?這工友仍是先前的工友,這工具還是那老工具,這變化之大,根本何在呀?
王昌明他說不清這是什麼道理,可他隻知道,現在不挨打不受罵,有吃有穿,那些以前工友們管叫師爺位上的軍代表,協理員,幹起活來和工友一般出勁,以前是這鐵路上是師爺們說了算,現在鐵路上的事是工友們自己說了算,這是哪個朝哪代能有的事?可不是嘛,工友們的勁頭是哪個朝,哪個代都沒有的事呀!
夕陽落下西山,新月爬上山頭,浮雲遮空隱月,山間鳥棲風吼。
王昌明與南段九百二十三號工棚的溜道工換了牌,從南段返回時,已值深夜時分,他肩扛道錘,手提號誌燈,照射著軌道上的每一根鋼軌,接頭、夾板、道釘、鏍絲,一絲不苟地巡視著。來到了臥龍山下,突然,一個黑影在那擋土牆根兒閃了一下。
“誰?”王昌明看到這黑影大聲喝道。
這喝聲使那黑影猛然一驚,他突然從石牆根兒一縱身,朝北逃去。
“你兔崽子,跑不了!”王昌明扔下工具袋,手執道錘便朝這黑影趕去。
這黑影躍山石坎,順手拾起一個石塊,劈頭朝王昌明砸來。砸中了他的腰間,他身子一趔趄險些栽倒,王昌明不顧一切,憤怒地揮動錘子朝這黑影砸去。
這黑影欲逃卻被腳下的石塊絆倒,王昌明砸來這一錘,正中他的腳跟,他“哎呀”一聲,倒在地下。
王昌明就勢躥了過去,舉起道錘朝這黑影砸了下去,不料這黑影就地一閃身,王昌明砸來的錘落了空。
王昌明欲要再砸第二錘,這黑影從地上躍身而起,奮力朝王昌明撲來,王昌明躲閃不及被這黑影手中的鋒利匕首刺中了胯下,王昌明跌倒地下,這黑影竄上去騎在他的身上又要猛刺,王昌明卻抓住這黑影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這黑影疼地“哎呀”直叫,把手中的匕首丟在一邊。這黑影不顧疼痛去撿那匕首,掄起拳頭劈心窩朝王昌明打去,王昌明來不及反抗便被打昏了過去,這黑影見王昌明不動了,站起身來,撿起匕首朝王昌明凶狠刺去,鮮血頓時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