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天銘,楚雲綰叫來銀刃。
“前幾天有個半夜擅闖城主府的人驚擾了長老們休息,你一會兒去地牢把他放了吧。”
“啊?”銀刃一愣,甚至不解地詢問:“屬下能不能問一句,城主為何要放了他?地牢裏關押的全是重犯,進去的人就沒有一個能出來過。”
楚雲綰臉色一沉,凜冽的氣勢悄然浮現,冷豔的鳳眸微勾,睨著銀刃,“沒有理由,你放還是不放?”
“城主的命令,屬下自當遵旨。”銀刃心中一顫,沒想到平時和和氣氣的楚雲綰也會有氣勢爆發的時候。
“恩,去吧。”楚雲綰下頜輕點,把一城之主的樣子擺了個十成十。
銀刃驚異著退了下去,半個時辰後重新回來,麵帶為難之色,猶豫著不知從哪裏說出口。
“怎麼了,人放了沒有?”楚雲綰疑惑。
“城主,那個人,他不走,屬下說了好幾遍,他就是賴在那裏,不走了。”銀刃吞吞吐吐地開口,他也是頭一回遇見賴在地牢裏不肯離開的人。
楚雲綰很難想象宗瀾賴在地牢裏是什麼樣子,有點忍俊不禁,麵上不顯,板著臉對銀刃道:“他還說什麼了嗎?”
“他,他說……”銀刃小心翼翼地瞅了楚雲綰一眼,“他說除非城主原諒他,不然他就自己罰自己,關在地牢裏一輩子,不出來了。”
楚雲綰聞言,接著就是一惱,嗬斥道:“那就讓他在裏麵關著,一輩子別出來了!”
銀刃沉默著沒說話,想起幾日前拐賣人口事件,他總覺得,城主和那位公子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就好像……鬧了什麼別扭的小情人一樣,但是這話絕對不能說出來。
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裏掏出一份書信,雙手奉上,“對了城主,這是北隍城派人送給您的書信,其少主洛安沅已經在前來的路上了,說是為了恭賀您登上城主之位。”
楚雲綰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用詞,這封信不是給西浮城城主的,而是給她本人的。
“拿過來。”
銀刃上前幾步將信遞給她,她隨手拆開看了兩眼,慢悠悠地合上,然後撕成碎片,信紙洋洋灑灑散落在她腳下。
“洛安沅來了?那你就好好招待著吧。”楚雲綰雲淡風輕道,洛擎當她是傻子,放著好好的西浮城城主不做,去他北隍城做一個副城主,還不是看中了她觀星聖尊傳人的身份。
想著她動作一頓,問銀刃,“除了北隍城,其他城有人來嗎?”
觀星聖尊傳人現身西浮城,其他城池不動不符合常理啊。
“有,但是他們都是暗地裏派人來打探虛實,敢明目張膽來的隻有北隍城一個。”銀刃道。
“行,知道洛安沅什麼時候到這兒嗎?”
“大概是兩日後。”
楚雲綰挑眉,“傳令下去,本城主要以最好的禮節來迎接北隍少主,在驛館設宴。”
“在驛館設宴?”銀刃有些猜不透楚雲綰的心思,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在城主府設宴才對。
“對,就是在驛館設宴,你替我好好招待著,別怠慢了。”
銀刃回過味來了,“那城主您呢,不去嗎?”
“我去幹什麼?”楚雲綰莫名其妙,神色冷淡,“他北隍城妄圖我一城之主拋下整座西浮城去他那裏當個什麼破副城主,我肯在驛館設宴招待就是給他麵子了。”
一聽這話,銀刃也冷下臉來,不再多說。
午膳時間,楚雲綰驚奇地發現桌子上的飯菜從以前的七菜一湯變成了三菜一湯,對旁邊的下人誇讚道:“不錯,知道節儉了。”
“城主,不是節儉了,而是府上庫房支撐不住了。”下人苦著臉,“之前是長老們非要給您做七菜一湯,正常情況下城主如果隻有一個人,最多才五菜一湯的,前些日子,您又說要給地牢裏的重犯加餐,還要有葷有素……”
他沒接著說,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沒銀子了。
楚雲綰靜默一會兒,想起之前自己提出減少飯菜,長老們齊齊反對,不由納悶。
“我之前說減少飯量長老們怎麼反對呢?”
“這個小的知道。”他神神秘秘地對楚雲綰說:“之前小的在膳房聽見長老們說這個來著,長老們說先給您七菜一湯,等府上銀錢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變成饅頭稀飯,這樣您肯定一時接受不了,會促進您想掙銀子的動力。”
“……”要掙錢的楚城主。
楚雲綰差點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一城之主還要自己掙錢?
“那位前任城主在的時候,也要想辦法兼顧府裏的銀子嗎?”
“不會。”下人搖搖頭,“天刹城主,從來不管這些小事,如果府裏沒有錢了,長老們一提,隔日就會有人帶著大把金子上門。”
這明顯是有貓膩啊貓膩。
楚雲綰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五菜一湯,“府上誰管庫房?”
“是五長老。”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楚雲綰一歎,“等會兒,把銀刃再給我叫來。”
“是。”
銀刃剛離開浮屠宮不久,又被叫回去了。
“城主有什麼吩咐?”
楚雲綰定定地看他一會兒,忽然一笑,“銀刃,你還沒用膳吧,你們駐城軍每天都吃什麼飯啊?”
“這……城主府給駐城軍安排的飯菜很平常,就是素菜加米飯,偶爾好了會有些肉吃。”銀刃說完感覺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其實有沒有肉都無所謂,軍營裏很多人想吃肉了,會直接自己去打獵。”
楚雲綰以為駐城軍吃的多少應該會好一點,沒想到比地牢裏的重犯好不了多少,她前幾日一提,重犯吃的都比駐城軍好了。
“我會想辦法的,這些你不用擔心了。”楚雲綰安慰他。
“城主,真的沒什麼事,多少年了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這麼一說,楚雲綰頓時感覺更淒苦了。
她掃了眼桌子上沒怎麼動過的飯菜,“坐下一起吃吧。”
“不用不用,這不合規矩。”銀刃推拒道。
“我是城主,我說坐下你坐下就是了,說這麼多做什麼?”楚雲綰不耐煩。
銀刃遲疑了片刻,才在另一邊坐下。
“銀刃,你知道天刹去哪裏了嗎?”
“屬下不知,不過有人曾經看見他被天燼追著去了城外,下落不明。”銀刃道。
“你去查一下,他在位時那些支撐城主府開支的大量錢財是從哪裏來的,我懷疑他在外麵做了其他生意。”楚雲綰說的比較婉轉,那麼大筆錢財,在西浮城這種可以用貧困來形容的城池,簡直是一筆驚天的財富。
“城主。”銀刃並沒有立馬應下,而是道:“天刹城主在位時,有人向長老會告過狀,說他勾結了西浮之地之外的國家,大量販賣人口。”
楚雲綰狠狠一愣,“販賣人口?那個告狀的人呢?”
“被殺死了。”
“長老會沒阻止?”
“長老會隻會處理關係西浮城存亡的大事,這些事不關乎西浮城存亡,他們自然不會出麵,而且城主府需要錢,錢全都由天刹城主拿出來。”
楚雲綰終於明白為什麼販賣人口的人這麼猖狂了,原來上麵是有最大的這個官兒慣著呢,把人口販子抓起來隻是走個形式而已。
“下次要是再遇見人口販子,不用稟報我了,直接全部就地處決了,還有天刹,想辦法查出他到底在哪裏。”
“是,城主。”
——
楚雲綰仰躺在床上,掙錢啊掙錢,不管是現代還是剛來雲洲大陸,她從來沒有真正為錢發過愁。
可是在這個保持著以物易物的城池裏,很多辦法行不通,她會雕玉,西浮城裏的人沒幾個有錢的,放大街上過個幾百年也不會有人看一眼。
她想了一會兒,爬起來去五長老殿。
五長老算是比較有閑心的一個,院子裏種了不少花,偶爾照顧照顧,楚雲綰到的時候,他正提著竹舀給花澆水。
“五長老。”她輕輕喚了聲。
五長老回頭看了她一眼,“丫頭來了。”
“五長老,我是想問問,咱們庫房……”
“我知道,丫頭你是為了府上錢財來的吧,哎呀,這真是沒辦法了,我想想啊,咱們庫房除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剩,二百三十五兩六錢了。”
楚雲綰,“……”
也真虧能記得這麼清楚。
二百多兩,作為一個城主的庫房,的確是挺寒酸的。
不過她沒有忽視五長老口中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五長老,庫房裏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東西?”她詢問。
“有是有些,天刹前幾年從外麵搗騰回來一堆石頭,說是什麼寶貝,讓好好留著,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花樣來,就一直堆在角落裏。”五長老嫌棄道。
“石頭?”楚雲綰疑惑,她打趣道:“可以帶我去看看嗎,說不定真是什麼寶貝。”
“就是一堆破石頭,你想看就自己去看,庫房沒上鎖,在後邊呢。”他抬手指了指五長老殿後頭。
楚雲綰真去了,天刹之前好歹是一城之主,肯定不會什麼東西都往庫房裏扔,這些石頭肯定有什麼價值。
五長老摸著下巴琢磨一會兒,把竹舀擱在一邊,也跟上去了。
庫房常年沒有人清理,到處是空蕩蕩的木箱子,或敞開或合上,落滿了灰塵,楚雲綰一推開門就被嗆到了,五長老也揮著袖子驅趕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