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文華殿。
“退朝!”
伴隨著一聲頗為尖銳的嗓音,一眾臣子緩緩退出文華殿,宣告了早朝的結束。
桓琦與韓玄正要轉身離去,便有著台上一句話語傳出,“官家口諭,中書門下平章事韓玄,樞密使桓琦,三司使張毅留中。”此話一出,在場的眾臣無不是微微一頓。
皇帝詔一個大臣留中,本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些事情懸而未決,又不好在大殿上說出,留中便是成了一個解決的辦法。所以,留中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充其量,就是說明他們聖眷頗隆罷了。但是,在如今這個時節,如今這個地點,詔這麼幾個人留中,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一下其中蘊含的意義了。
中書門下平章事掌文事,樞密使知武事,三司使司財事。毫不客氣的說,殷禎方才已經將整個帝國的中心全部留下了。本來呢,這種事情雖然少見,但是在大趙立朝以來,這件事倒也算不上是什麼新鮮。隻不過,在如今的這個狀況下可就是相當不好說了。
須知道,川陝那邊可還是亂著呢?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成為打破如今朝中的僵局的楔子,隻是不知,這個撥動朝局的楔子什麼時候到來就是了。
隻是,看如今的這個情況也是快了!
一眾的大臣各懷著心腹事從文華殿之中退出,平靜如水的神色之下卻是不知道藏了多少令人發指的東西。
……
所有大臣從文華殿之中退出,殷禎起身領著幾個大臣去了後殿,神色之中隱隱可見著幾分的陰鬱。韓玄看著殷禎的神色,悄無聲息的的拽了拽桓琦的袖子,意思是,恐怕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了。
桓琦則是輕輕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著眼前兩人的舉動,跟在兩人身後的張毅倒是不禁露出了幾分笑意。如今東西兩府相處的倒也算是默契,比起互相拆台的同僚來說,還是眼前這兩位更加的令人喜歡。畢竟,眼前這兩位固然是有些私心,但是卻也是以著公心為重,所以,倒也是不用擔心他們在正事上麵拖你後腿。如果不是如今的水太渾的話,連他這個三司使恐怕都要力挺眼前這兩位了。
時間不長,一行幾人到了後殿。殷禎從書案上拿起了一份奏疏遞給了他們幾人,神色之中滿是陰沉,顯然,這位至尊的心情現在並不怎麼好。而後的開口更是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幾位,川陝四路丟了!”
幹澀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中,桓琦幾人皆是在心中升起了“果然如此!”的念頭。畢竟,能夠讓眼前這位陛下愁苦的,估計也就隻是西疆了。
韓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交流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然後桓琦近前問道:“官家,利州與夔州路是如何丟的。”殷禎撫了撫自己的腦袋,道:“利州路的情況和諸位想的一樣,乃是南北夾擊丟的,經略使張全浩全家殉國,都鈐轄何思敏戰死。至於夔州路,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語氣之中滿滿的都是怨憤之氣,依稀可以見到對某人的憎恨。韓玄與張毅對視一眼,卻是有一些好奇,眼前這一位官家雖然才華比不上藝祖和先帝,但是在仁和寬厚一項上卻是藝祖和先帝拍馬也不及,沒想到居然會如此。
坦白說,他們很好奇。
三人將手中的奏疏輪著看了一遍,而後臉上全部都是浮起了一股複雜難明的意味。這一刻,他們的心底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見過會折騰的,可是他們真心沒有見過這麼會折騰的。
這一刻,他們對於夔州路經略使李渾李大相公的瞎折騰的能力可謂是歎為觀止。大戰開始之時,打破了都鈐轄雲安康依城而守的戰略也就罷了,而後更是逼著雲安康出城與夏軍浪戰。
誰不知道西賊自從崛起以來,一直都是強於野戰,攻城之事根本就是門外漢。而現在,李渾居然逼著雲安康出城野戰,這簡直是不為人子。說一句誅心的話就是用心叵測,可是,如果你以為這就是人家的極限的話,那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