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即使有,那也是基於先代君王的恩義而剩下來的一種孺慕之情。而這種情緒,恰恰是最容易消耗的,也是最不足以維持的。所以,君王在麵對臣子的時候,需要將自己優秀的一麵表達出來。而自己不夠優秀的時候,那就要適當的把權力分割給臣下。以此,來籠絡他們的忠心。如果臣子還不滿足的話,那就要趁早的將那個臣子殺死。
李信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在維持昔日的舊情的同時,不斷的提升自己本身的能力。在提升自己能力的同時,他還在努力的削弱李順時代的老臣對於自己麾下勢力的影響。於是,他成了西夏的開業之主。蕭古裏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迎來了叛亂四起的時局。
金狼帳,
拓拔卜實克坐在金帳之中,神色之中卻是帶上了幾分不明顯的焦躁之意。按照他的性子,本來不應該出現這種事情的,尤其還是在這種已經占據了優勢的情況下。可是,事實卻是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沒有來由的焦慮,這一股焦慮讓他很不安。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事實上,從微末而起,衝殺到他如今這個地位的人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機麵前,他們不斷地磨練了自己的直覺。這是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就好像是野獸一般,在危險還沒有到來的時候就可以感應的到。而他的直覺,與這個非常的相象。憑著這一個天賦技能,他從一次又一次的危險之中活了下來,從而成為了大魏的楚王殿下。
本來,能夠讓他感應到不安的東西已經很少,按理來說,是不應該出現眼前這種景象的。可是如今,他卻是再一次的感應到了不安!
而且,他不知道不安來自於何方!
胸中鬱結的楚王殿下,自然隻能將自己的怒火發泄到了眼前的蕭氏族軍身上。隻有用著他們的血液,才可以暫時的削薄他心中的不安。於是乎,蕭氏族軍的壓力越發的大。
但是,也僅僅隻是壓力變大而已。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蕭氏族軍作為蕭得裏特遺產之中的最大一份,他擁有著分量可不是別的什麼勢力能夠相比的。雖然說蕭得裏特認為自家的兒孫之中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撐場麵的人物,但是出於自保的心思,他還是將蕭氏族軍給他的兒子留了下來。他以為,蕭古裏或許可以憑著這些族軍保全自己的生命,就如同他臨死前對於蕭古裏的叮囑一般。
可是,他卻是沒有想到。一向是恭順的兒子第一次違反了他的意誌。而且,還是在如此致命的情況下!
在他生前的時候,曾經對自己的幾個子侄之中進行了一次評價,但是評價的結果確實是有些讓他失望。若是蕭得裏特隻做一個臣子的話,那麼他的子侄可以很好的將他的產業保留下來。雖然做不了開拓有為的家主,但是做一個守戶之犬還是綽綽有餘的。但是,令人遺憾的卻是,因為他的太出色,他的幾個子侄連做一個守戶之犬的資格都沒有。
臨死前,他曾經向自己的兒子囑托,若是他舍得的話,便可以將家族的勢力全部清理,而後輔佐拓拔寒正位。這一個過程之中,蕭氏一族的勢力會有極大的縮水,但是蕭氏一族的延續卻是根本不成問題。不過,可惜的是,他的兒子並沒有聽進去他的話語。
正如老年人都會偏向於昏聵一般,蕭得裏特也逐漸被歲月消磨了眼睛。他的一生都看人極準,但是在他的兒子身上,他卻是看走了眼。他高估了自己兒子對自己的順從,也低估了他兒子的壯誌雄心。
或者說,當有人享受了無上的權力之後,再讓他把權力拋下孤身離去。古往今來的曆史之中,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的,不過一掌之數。須知道,這是權力,執掌一國的權力,從來沒有人可以在這麼大的權力麵前不動聲色。
也沒有人可以毫不在意的將這原本屬於自己的權力舍去,如果有的話,那麼做到這件事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聖人。
很明顯,蕭古裏既不是傻子,也不是聖人。比起普通人而言,他是一個天賦出眾的天才,是一個相當合格的將軍。但是,但是!將軍和皇帝之間,將軍和權臣之間,他們這個專業是不對口的。沒錯,是有相當一部分人可以熟練地完成這三者之間的轉化,但是,這樣的人終究隻是少數。最起碼可以知曉的是,蕭古裏就不在這個範圍之中。
藍天之下,綠野之上,數之不盡的胡人戰士簇擁在一起。雪亮的刀光閃爍,而後便是血光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