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便說,這路程還有一段,雖不夠我們縱覽天地,引喻古今,淺淺論一番道還是來得及的。”玄易子看著瀾破天明顯有話欲言的狀態,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隨即轉頭白了一眼吳起,“也就你瀾破天肯與我論一番道了,像這些小子,整天隻知道瘋狂修煉,從來不知道體悟天地。”
吳起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轉看向瀾破天,眼神中的意識是,看你一個毛頭小子,能論出什麼道來。
瀾破天直接將那種調侃目光無視掉,深吸一口氣,正視玄易子:“幫主您可想過,我輩最初為何要修天道?”
“這個我倒沒有想過。”玄易子笑了笑,“但是自我輩傳承開始,便是耳口相傳這天道之衍術,久而久之,變成了一種彼此間約定俗成的要求,非修不可了,提出此問的人,百年間可不多啊!說起來,老夫遇到過的,也就你小子了。”
“幫主謬讚!”瀾破天草草謙應一聲,“那幫主可認為,尋著自己的本心,堪堪修一個半成的道法。就如同剛剛所言,隻修得日行千裏,縱有虛空,終日遨遊於天地之間,順應本心流走,可是真正的快活?”
“呃……老夫先前不過是說笑而已。”玄易子聞此顯得有些尷尬,“我修道之人,自然是以追求無上大道為自己的目標,自然隻有在證得更高道法之時才會感覺到快活啊。”
“此言不需,而這證道二字,又是不是當我輩以修道之人自居之時,對於自身觀念的一種狹隘呢?”瀾破天十分大膽的這般問道,“證道,凡輩論之,無非是將前人已證得的天地大道重新走一遭,因循守舊,沿襲前人之路,按照前人的軌跡不斷複製這些。即便有人能創出新道理,也是局限於此宏觀天道之內,如此觀之,我輩又如何不是籠中之鳥,井底之蛙?我輩所追求的證道之途又如何不是昏昏示人,徒然自欺。”
“非也……”玄易子反駁之語已經脫口而出,卻實在想不到該用什麼詞來表達己見,思索了半晌才終於說道,“天道如何,其實於我輩無關,我輩修行,可以理解為用他人之道途,煉本體之道心,道火相至,萬古可平。天地之間道途可能會大同小異,可這道心卻是沒人獨一份的。俗話說:修為可廢,道心不可失,便是這個道理。由此觀之,所證之雖是前人之道,所守之亦為我輩之心!”
瀾破天點點頭,似乎接受了玄易子的說法。道心的確重要,也許真的萬物盡喪不喪道心吧。少年一時間再無他言,隻是品悟著那言語,一時間淩空入定,很是專一。
片刻之後,少年腰間雲霄一閃,一個身影飄出,也不多打什麼招呼,直接對著玄易子來了一句:“這番道心可是說得我徒弟雲裏霧裏啊!”
玄易子轉頭後看,也是無奈一笑:“你這徒弟伶牙俐齒的,我都險些論證不過,這番說辭,不過強詞奪理罷了。其實天道如何,我輩又怎麼評論清楚。循著它的軌跡,潛心修煉才是吾輩正途啊!”
闕天銘笑了笑:“剛剛這小子說得其實是有幾分道理的。因循守舊麼?好像的確是,不過僅僅是於我們而言,至於他麼?”
玄易子順著對方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依舊沉浸在苦思冥想的瀾破天,頓時頓悟似的點點頭。他果真是天道之變數啊,怪不得可以想這麼多。也許待到他睥睨天下之時,所有問題的答案,他都會一一解釋清楚,因為他行的道全然不是天道,他的存在,本來就是對於波瀾不驚的這天地的一番強有力的變革。
一行人心思各異,卻是再無言語。闕天銘沒有與瀾破天提起方才雲霄中發生的事情,後者也沒有多問。不緊不慢的,一行人便臨近了城北郊區處。再放眼觀之,之間兩座巍峨大山之間,以人力生生辟出一處通路。一個高聳入雲的山門橫在中間,上有一塊牌匾,三個遒勁大字橫列其上——“空冥宗”。看那情形,實在氣魄衝雲。
“你們暫候此處,我去拜山!”玄易子說罷飛身前去,到了山門當口,氣沉丹田。片刻之後,猶如空穀傳音一般的悠悠嗓音響徹山澗:“青龍幫幫主玄易子,受邀攜弟子前來拜山……”
“當~當~當……”隻聽平野間三聲鍾鳴,山門頓時異像浮動,又過片刻,隻見那厚重的棕紅色大門,悠悠從中間打開一層縫隙。
再接著,“吱呀~吱呀……”的聲音便響起來,那大門緩緩打開,門後的情形也漸漸顯露在一行人眼前。樓閣林立的大殿,星羅棋布的偏殿,一眼廊腰縵回,沿崖高琢,各抱地勢,勾心鬥角。一派大宗們的氣魄畢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