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思想文化運動的宗師——海德格爾(4)(1 / 3)

海氏認為,對“存在”的揭示壓根就不能作如上描述,即“存在”不能定義為“存在是什麼”。如果定義為“存在是什麼”,那麼必然會把“存在”當成某物,亦即把“存在”當成了“存在者”。因為“……是……”正是傳統形而上學對表象世界進行說明的“根據律”,無非是給存在者給出判斷,提供根據,做出這一判斷的是人這一主體。那麼,世界便人為地劃分出認識的主體——“人”和被認識的客體——“對象世界”。主體與客體由此分立。對世界的認識就成了一種“A是B”、“B是C”和“C是D”……的不斷的判斷傳遞活動。正是這一根據律,使科學自覺地投入到了一個永不疲倦的追問“為什麼”的運動中。科學越發展,說明人的思維越來越被這種“根據律”強有力地統治著。科學,本是人手中的工具,可現在人越來越被這種不斷追問“……是……”的工具所控製,被強迫進入非自然的存在,逐漸喪失本性,人被異化著。

這並不是說海氏反對現代科學的發展,而是認為科學隻關心事實、數據、操作和應用,遺忘了崇高的哲學思考與倫理目標,無益於對人的價值規範的探討,失去了對人類生活的總體把握,取消了對精神的探索,斷絕了與心靈的聯係。科學成了一種“被砍掉腦袋的科學”。

海氏認為,傳統形而上學總是專注於存在的根據,如B、C、D……而遺忘了“是”這個詞,以為這是不言自明的,而這“是”(係詞to be)恰恰就是指存在者的“存在”,而不是指“being”(實在之物)。“通過從不定式到動名詞的轉變,不定式原有的空泛被限死,存在成了嚴格的對象,存在本身也蛻變成存在者”。

那麼存在到底是什麼?存在不是他物,而是它自身的顯現,而不能靠他物來說明。那麼如何表述“存在”呢?為此問題,無數充滿睿智的哲人絞盡了腦汁。尼采認為,它是一團迷霧,無法解釋;老子認為大道無言,還是不說為妙。海德格爾雖然同樣意識到了對它命名的艱難,他還是從他老師胡塞爾處取來了現象學還原這一認識論利器,試圖做出較為準確的描述,認為存在是括去(放在括號裏懸置)了存在者之後的那個剩餘物(現象本身),它是作為什麼也不是的自身顯現著。

要回答“存在者是如何被括去,而顯現為什麼也不是的存在”這一問題,隻有找到一種獨特的存在者——人。因為人是唯一有理性的動物。人既然能夠遺忘或遮蔽自身的存在,就能夠回到自身顯示自身的存在,而其他存在者沒有理性,就無所謂“遮蔽”與“顯現”。海氏把這種存在者稱之為“此在”(人)。這裏的“此”即“自身”,“此在”即自身存在的顯現者。

譬如:在日常生活中,人總是作為工人、學者、政治家或商人等角色出現,因為它總是與他所從事的某種職業關聯著:做工,研究學問,從政,經商……這種關聯可以存在著多種可能性。這些角色是作為“存在者”的此在出現,而不是作為“存在的此在”(即此在自身)出現。此在要展示它自身的存在,就是要作為什麼也不是的自身出現,即要退出這一切關聯。此在的存在,就是退出了這一切外在關聯的存在(生存)。

在我們的日常世界裏,即傳統形而上學所指的表象世界裏,人的生存意義和價值,就是因這些關聯著的事物而被人自己所賦予的,即人把自身理解為某種可能性。海德格爾認為,不管一個人的個性如何,他究竟成為什麼人,都不過是他自己行為的結果,“人從事了什麼,人就是什麼”。人們追求做一個優秀的工人、有名望的大學者,強權的政治家、暴富的大商賈,是因為他們認為這些才是有意義的有價值的生存。這種日常的人們的生存所展開的世界,海氏稱之為“有意義的世界”。我們每個人都在展開一個個不同的內在世界(如工人生活世界、學者生活世界、政治家生活世界……)。這是一個充滿了歡樂與悲傷的“沉淪”世界(此沉淪無貶義,指淪落為與他人即其他存在者共在,淪失於常人中,喪失了自身的本性存在),是一個追求聲色貨利而人失去了自身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人是一種“非本真”(非本源之意)的此在,因而這些存在所展開的世界都是“非本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