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兩進小四合院兒,前堂種著石榴、丁香。保姆引著三人來到後院,一棵參天古槐下擺了一張躺椅,一個看起來七十多歲的瘦削老人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身旁石桌上放著一個紫砂壺。
瘸三帶兩人走上前去,老人沒有睜開眼睛,問道:“是三兒來了吧?”瘸三賠笑上前道:“還是師父厲害,光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我。”
老人睜開眼睛,看了看瘸三身後的蕭偉和高陽,又閉上了眼,問道:“這兩位是?”瘸三道:“這是兩個朋友,有件兒東西,想請師父給掌一眼。”老人“嗯”了一聲。
瘸三見老人答應,上前將桌上紫砂壺放到一旁,回身給蕭偉使了個眼色。蕭偉從蛇皮包中取出盒子,輕輕放到石桌上。
聽到盒子落到石桌上的沉穩聲音,老人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石桌上那透著隱隱光芒的盒子,老人渾濁的眼光突然亮了一下,但隨即又恢複常態。
瘸三將老人扶起來,遞過放大鏡。老人伸手推開,對著盒子端詳了一番,然後把手放在盒蓋上,仔細摸著。大約一盞茶工夫,老人抬起手,放在鼻子底下使勁兒聞了聞。
蕭偉與高陽在一旁好奇地看著,但誰也沒敢打擾。老人聞了一會兒,又坐回到躺椅上,閉上眼睛。蕭偉有些忍不住了,問道:“老爺子,怎麼樣?”老人不理蕭偉,一副入定的樣子。蕭偉心裏罵了句娘,張嘴又要問,瘸三擺了擺手。
過了一會兒,老人睜開眼睛,問瘸三道:“東西是誰的?”瘸三指了指蕭偉,道:“就是我這個朋友的,家裏傳下來的。”老人抬眼上下打量蕭偉,蕭偉感到渾身一陣不自在。老人問道:“貴姓?”蕭偉答道:“免貴,姓蕭。”
老人又問:“盒子打開過麼?”蕭偉道:“沒有。”老人躺回到躺椅上,閉目養神了片刻,然後睜開眼,對瘸三道:“十萬塊錢,可以收。”
蕭偉急道:“老爺子,這東西我們暫時不能賣,盒子還沒打開,還不知道裏麵有什麼東西呢。另外,這個盒子有什麼來曆,您還沒說呢!”
老人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一旁瘸三拽了拽蕭偉,使了個眼色。蕭偉包好盒子,三個人退了出來。瘸三將兩人送出門口,蕭偉道:“三哥,老爺子怎麼什麼也沒說啊,就給了個價錢?”瘸三笑了笑,道:“我師父就這脾氣,別著急,一會兒我再去問問,有什麼消息告訴你。”蕭偉道:“成吧,那多謝了三哥,您先忙,我們哥倆撤。”瘸三揮了揮手,進屋去了。
兩個人沿著密密麻麻的胡同三拐兩拐往外走。蕭偉道:“這老頭兒可真夠拽的。”高陽點了點頭,道:“高手都是這樣吧?神龍見首不見尾。”蕭偉撇了撇嘴,道:“牛什麼啊,拽得跟二五八萬帶三筒似的……對了,他說這個盒子值十萬,我估摸著,絕對不止十萬吧?”
高陽道:“我感覺瘸三師父好像對這個盒子很有興趣。對了,你不是說他們不做古董生意麼?”蕭偉道:“也不是絕對不做,碰上好東西也會收,隻不過就自己收藏了。”
高陽道:“可關於這個盒子的來曆,瘸三他師父怎麼一點也沒說?”蕭偉道:“我估摸著他是不想說,想撿個漏兒。”高陽道:“撿漏兒?”蕭偉解釋道:“這是玩兒古董的行話,就是趁著賣主不識貨,賺個便宜。”說到這裏,蕭偉頓了頓,道:“對了哥們兒,這事兒你可得好好幫幫我,剛才你不是和瘸三說要采訪他麼,找機會幫我套套他的話兒,咱別讓人給蒙了。”
高陽道:“成,我會找機會問的。”蕭偉又道:“另外你想辦法再幫我查查,這個盒子究竟是什麼來曆,你學問比我大。”高陽答應了。
兩個人走出胡同,找了家飯館吃完飯,往高陽家溜達。蕭偉道:“對了,你那個電腦到底算得怎麼樣了?這都一個多星期了,究竟有譜沒譜啊?”高陽道:“這個運算非常複雜,普通的微機確實要算很長時間。”蕭偉道:“總得有個準譜兒吧,老這麼幹等著,都快急死我了,再算不出來,我都想把這個盒子給砸開了!”高陽道:“你可別,先不說這個盒子恐怕很值錢,你忘了曾老信裏那句話了?”
蕭偉道:“什麼話?”高陽道:“不能用外力打開,否則一切就會煙消雲散。”蕭偉愣了,問道:“煙消雲散,裏麵不會有……炸藥吧?”
高陽笑了,道:“你想哪兒去了,裏麵要是有炸藥,那不一不小心咱們也都炸死了?”蕭偉道:“那老爺子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高陽道:“這句話是有點兒奇怪,我琢磨著,會不會在這個盒子裏,裝了什麼自毀裝置,所以不能用外力開啟?”蕭偉道:“有可能,你這句話靠譜。”
高陽突然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過了片刻,高陽道:“對了,我忽然想起一個典故,也是講一個神秘的盒子的,而且也提到了這一點。”蕭偉道:“哪點?”高陽道:“自毀裝置。”
蕭偉來了精神,問道:“什麼典故,趕緊說說,沒準兒就是這個盒子呢!”高陽回憶了片刻,道:“那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二○○○年,我們報社當時準備做一個紀念抗戰勝利五十五周年特別專欄,我負責組織資料,在國家檔案館看到過一份資料。”
蕭偉道:“什麼資料?”高陽道:“是一九九五年第二次反法西斯勝利五十周年,前蘇聯解密的一份抗戰時期的日本關東軍秘密檔案,裏麵記錄了一件事情,也是關於一個神秘的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