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湘聞著漫無邊際的花香,仿佛又回到三年前的桃花宴,芸州最大的海韻池林,嚴予領著她,從花間走過,懵懂的她揚起頭,不經意間,一縷春風掃過臉頰,帶落了她發髻上的一枝桃花。
岑湘踮腳望去,是一個背影寂寞的紫衫公子,他匆匆而過,花瓣吻上他肩頭,像一隻翩躚著不肯飛走的蝴蝶。
那桃花是她覺得好玩而隨手插上去的,但那人卻猛地止住了步子,回身將桃枝輕輕撚起,小心吹去塵土,再為她溫柔別回青絲間。
桃花宴下,每株繁花下都站著一雙璧人,那是許多情人都曾渴盼的典禮。北國的冬永遠顯得分外寒冷肅殺,萬物蕭條,連帶著將春意也悄然隱去。並不是每年春季都適合舉辦桃花宴,而那年,那年偶然來到長澤的她,那天跟著嚴予偶然穿過池林的她,卻得到了這樣天賜的機會。
即使,這株樹下的他們並不曾相識,也許,即將遠去別國的她再也沒有機會與他照麵……
身旁喧囂漸漸遠去,再回首,隻留下一抹淺淡的背影供她懷念。臉上湧起一絲燙熱,心中如同擂鼓般久久不能平靜,忘了看清他的臉,隻記得蕩在風中的那句:“姑娘,抱歉。”
這是第一次,有男子對她這般溫柔,溫柔地別花,溫柔地說抱歉。也許也是唯一一次。
嚴予便是來長澤遞交密令,那次行程短暫,但留了半日與她賞玩。她想去看他,找遍了池林也未見到。想來也許再不能遇見,又舍不得忘卻,舍不得就這樣藏在心底。當她聽聞芸州西城處有一座祠堂,許願便能還願。於是,將從古木店裏買來的桃木刻上字,埋進了佛童像的底座下。
是桃花……岑湘慢慢睜開眼,強忍著跳動的心緒。她看見滿山滿涯的花海,漫無邊際,湧動而澎湃。一瓣又一瓣的花葉順著氣流在空中旋轉舞動,飄然落在她的發絲間,像一個溫柔而纏綿的吻。
“這裏是火山口,溫度比較高。所以我大膽在這裏種了百來樹桃花,你……喜歡嗎?”
聽著蕭沛小心翼翼的詢問,岑湘有些震顫,她心中疑問重重,此刻卻隻有一份心情用作感動。許久,她點點頭,“我一直想問,你為何會因為一塊刻了字的桃木,就想要與她見麵?”
蕭沛斂起笑容,突然虔誠地說道:“桃花宴那天,我曾見一女子,隻恨當時匆匆一別,無緣得見。當我得此桃木時,心中便已開始期許,或許就是她呢……”
滿身已覆滿那粉白的花,團簇著兩人,岑湘不知該如何開口,她明知這不是她的幸福,卻還是忍不住去妄想了。
蕭沛看看天色,覺察出岑湘心底的不平靜,心中激動萬分,“現在,你能親口對我說出那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