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下午4:45左右,江京市餘貞裏撫鬆巷

“那老人到底說了什麼,讓戴向陽那麼受刺激?竟然跳起來和他拚命?”巴渝生問。

那蘭說:“我感覺並非某句話刺激了戴向陽,而是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包括在他心裏早就有的什麼秘密,以及那老人的逼迫,導致了他的一反常態……當然,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常態,根據認識戴向陽的人評估,梁小彤、戴娟他們,似乎都認為他應該是那種比較hold得住的人。”

“那老人不善言辭,他說得很亂,很激動,不過好在我們大多聽懂了,戴向陽的鑫遠集團以前在他們那裏開鎢礦,征地征山,逼得他們幾乎沒了活路,後來總算答應讓他們在鎢礦做工,混口飯吃。近年那鎢礦不景氣,這些本地人無工可做,農田山林又都已經被破壞和汙染,無法用來生存,他們和集團、當地政府交涉無效,都不知該怎麼辦。這位老人,選擇了最極端的一步。他逼著戴向陽當場簽字畫押,要讓集團拿出五百萬救濟二十多戶村民的生計。否則,要跟他同歸於盡。他還說他已經在廚房地上澆滿了油,還剩了一些一路灑上樓梯,所以隻要在這裏點火,廚房也很快會燒起來。”

巴渝生問:“戴向陽的反應是什麼?”

那蘭說:“老人開始講的時候,戴向陽什麼話都不說,甚至,看上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從這點來說,我同意戴世永筆錄裏說的,戴向陽似乎很‘忘我’,已經對很多東西不在意——人如果進入這種境界,一般就是兩種可能:一是真的不在乎,不屑一顧;一是絕望,覺得沒有必要再理會。所以當戴向陽撲過去和老人扭打時,我也有種感覺,他是去尋死的。他當時不停地叫‘我沒有錢,我沒有錢,我隻有命一條,你們都拿去吧!’”

巴渝生沉默深思。

“我不理解的是,人質們在接受詢問時一致將炸藥包轉嫁到劫匪身上,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不說實話,上來這樣一位陌生的老頭,要和戴向陽拚命,等等等等。”

“這個我也說不清,昏迷中,沒有參與編故事。”那蘭大致能猜出個中原因,隻是核實之前,還不願捅破,“我甚至不知道是誰在六院急診搞串聯,統一口徑。”這個她也能猜到幾分,相信巴渝生也能猜到幾分。

“根據張大夫說的,你在昏迷期間,曾有人化裝成警官來詢問你的病情,知道是誰嗎?”

那蘭搖頭說:“真的不知道是誰在惡作劇。”

過了片刻,巴渝生才說:“謝謝你,至少,我終於知道了案件的經過。”聲音裏卻絲毫沒有感激不盡的情感。

那蘭沒有再說什麼,她想提醒巴渝生,徹底深查戴向陽商業和個人財務狀況已經成為關鍵,但知道巴渝生很快就會得出相同的結論。

“你還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巴渝生盯著那蘭的雙眼,仿佛要讀透她。

“我並沒有失憶。”那蘭笑笑,但知道巴渝生絲毫不會覺得幽默。“但你會理解的,我必須這麼做。”

“難道就因為你們在一起打的小算盤,小謊言,你不好意思直接告訴我?不敢麵對法律後果?”

那蘭微慍道:“我真是那麼沒有擔當的人嗎?我以為你了解我的。”

“顯然你還有很多沒告訴我。”巴渝生也沒有抱歉之意。

“你們刑偵人員和刑技專家分析過廚房是怎麼起火的嗎?”那蘭問道。

“你知道?”

那蘭搖頭:“我當然不知道……好像我跳樓落地的時候,廚房還沒有起火。然後我就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