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得極是,可我怎麼也想不出真相會是什麼樣,為什麼這麼一大幫子人一起製造假象?”顯然,隨從和那人的想法合拍。

那人微微一笑:“與其自己想破腦袋,不如找人問問。”

隨從蹙眉想了想,忽然明白過來:“您是說,找到一個幸存者,讓他說實話?”

“咱們這點小能力還是應該有的吧?”那人見隨從老成持重地點頭,又笑笑說,“你小子越來越能沉得住氣了。快說吧,你對梁小彤出事的調查結果。”梁小彤約那蘭去沁荷度良宵的事,當晚就落在那人耳中,若不是那蘭很快逃出了沁荷,那人真會暗中幹預,梁小彤因此險些被黑。所以他到死都不知道他小命的終結本來可能會提早一天。

梁小彤後來真死的時候,那人立刻警惕,覺得他的死說不定和那蘭有關。

瞧,並非隻有林淑靜一個人揪著那蘭不放。

隨從說:“梁小彤是個不可救藥的小色狼,但很小心,一直沒出過事……”

那人打斷道:“隻能說梁軍夫婦很小心,替他打點得很周全。”

“是,您說得絕對正確,但隻有一次,險些鬧大了。那是十年前,在懷渝,梁小彤和另外兩個公子哥把一個女高中生帶到酒店開房,裏麵不知發生了什麼,那女孩墜樓身亡。那次,在縣公安局都備案了,隨時會成為爆炸性新聞,也正是梁軍夫婦使盡渾身解數,才沒有搞出更大的動靜。”

“那女孩的父母,後來一個死,一個瘋,很慘。這事兒算是不了了之了,但深挖一下,好像還沒有結束。那女孩有個舅舅,一直沒成過家,把外甥女當作掌上明珠,有趣的是,他姐姐姐夫家如此悲慘結局,他並沒有聲張。所以我猜,他或者骨子裏懦弱至極,或者在醞釀什麼別的名堂。這位舅舅,就是瀟湘主樓的那個大廚,原來在大金莎掌勺,事發後已遠走高飛。”

那人闔目,仿佛在回味這個故事,睜開眼後說:“那蘭姑娘早就說過,天下巧合的事兒不多。看來事情比你我想象得還要複雜。”

隨從又說:“我們在市局的人還說,那蘭交給巴渝生幾盒老錄像帶,好像是和梁小彤那次在懷渝出的事有關。錄像帶的具體內容,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不過,通過刑偵隊這兩天的動向,可以大致猜到一些。”

“好,繼續說。”那人鼓勵道。

“刑偵隊的警察最近在翻一些陳年舊賬,比如十年前懷渝大酒店那天的住宿情況、附近其他酒店的登記情況,他們還悄悄約談了梁軍夫婦,可能隻是和梁小彤墜樓一事有關,但聽說筆錄是分開做的,林淑靜的詢問進行了足足一個小時,而梁軍的二十分鍾不到就結束了。”隨從說。

那人想,莫非林淑靜是嫌疑人?越來越離奇,越來越有趣了。

但十年前如此久遠的舊案,要想得到確鑿證據,談何容易?

那人仿佛在自言自語回答自己的問題,說:“那就是刑偵隊的頭痛事了。”

隨從一愣,想明白那人的意思後,又說:“可不,更何況從北京來的那位處長,看來一時半會兒沒有走的意思……好像當初他是梁軍請來‘關照’梁小彤的呢,大概沒想到事態惡化得如此迅猛,他剛駕到,梁小彤就‘香消玉殞’,所以我猜他會是一個重要的棋子,很可能到最後要被迫尋找一個平衡點,十年前的墜樓案,還是剛發生的墜樓案,都圍繞著梁家。犧牲誰,保下誰,很多的腹黑,很多的權術。”

那人說:“你分析得很好,索性想象一下,會發生什麼。”

隨從得意地剛想張口就來,但立刻提醒自己,那人不是真有閑心聽自己的臆測和顯擺,關鍵還是聽自己對下一步的安排。他說:“我的感覺是,如果這群幸存者之間的確有貓膩,如果他們都和梁小彤之死有關,或者至少知道些什麼,這不李萬祥已經出走了,我猜其他人也會陸續從江京消失。根據您剛才的建議,我們可以在這些幸存者全部蒸發之前,找一個人來好好問問,當然一定會想辦法讓他說實話。問清楚一切後,我們再判斷,是否有足夠的把柄控製那蘭。如果有……是不是我們就算可以控製那蘭了呢?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恐怕沒那麼容易,但可以間接地用其他途徑逼她就範,去幫我們找到伯顏寶藏,還有,解決那個巨大的難題。”隨從已經開始興奮了。

那人微笑說:“說不定,也幫那蘭解決了她自己的難題:她父親的死,她的秘密。”

那人的座駕停在昭陽湖邊的沁園會所,晚了一點,但基本還算是喝下午茶的時間。

包間裏,客人早到了,見到那人,微微一驚,隨即掛上不陰不陽的笑容,伸出手說:“我是金碩,您是……”

隨從識趣地退出,仿佛已經聽見了那蘭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