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村莊吸引了我們的注意:我和牛百萬對視了一眼,立刻衝著那個村落飛奔而去去——在這片一馬平川的打草原上,無論我們怎麼跑也不可能擺脫身後的追兵。要是逃進那個村落中,借助複雜的地形,說不定倒能找出一條逃生之路。
翻過圍牆,我們立刻東扭西拐,盡挑些崎嶇的小路,向村子深處摸索過去。隻拐了三、四個彎,我們就已經看不見追兵的蹤跡了,隻有身後不時傳來的淩亂腳步聲證明了我們的敵人還緊跟在後麵。再跑過幾個轉角,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清晰,聽上去倒像是敵人分兵追趕,搞得隻有一個人跟在我們後麵似的。
穿過一條前街,我們跑倒了一堵倒塌的圍牆後麵。我眼前一亮,發現前方有個倉庫,裏麵亂七八糟扔了不少的木料,堆得倒是挺高,隻要伏低了身子,完全可以隱藏起來。追兵如果不爬進庫房,很難發現裏麵藏著的人。我縱身跳進了木料堆中,一轉眼,卻發現牛百萬站在牆簷地下,直盯著麵前圍牆的缺口,高高舉起了他的黑曜石柱子。
“牛百萬,你在幹什麼?”我壓低了嗓子問道。
“噓……後麵好像隻有一個人,隻要他一露頭,我就給他一下狠的,吼吼吼吼……”牛頭人聖騎士笑得很奸詐。
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在以前的冒險中,他就經常埋伏好,等我們把難以對付的野獸引到他的麵前,進行突然襲擊。我得說,我們的牛頭人朋友當個聖騎士實在是有些屈才,以他一貫猥褻的性格和狡詐的頭腦,做個遊蕩者去幹那背後敲人悶棍的勾當才是正途。
可是,這個白癡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別……”我嚇了一大跳,啞著嗓子想要製止他。
“小聲小聲!”他衝著我手舞足蹈,示意著我不要出聲。
“快跑!”我衝著倉庫後門的那條道路用力指了兩下,示意他快點離開。
牛百萬愕然地看了看那裏,然後伸直了耳朵聽了半天,然後一轉頭,衝著我聳了聳肩,似乎是在告訴我:那裏沒有追兵,我聽錯了。
我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拚命往自己的頭頂指了指,示意他往上看看。
這頭蠢牛此時已經徹底失去了他原本的奸猾個性,傻乎乎地往倉庫頂上看去,當然,他什麼也沒看見。
我大為惱恨,舉起長劍在自己的脖子上來回比劃,示意他危險將至。
他居然把他的那個大腦袋往石柱子上虛撞了兩下,然後做出一副暈厥的鬼臉來。
至高神在上,性命攸關,誰他媽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啊!我真恨不得狠狠地踢他屁股兩腳。
不過看起來,我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大笨牛,快逃啊,他們能看見你的名字……”這時候,長弓射日忽然從牆角的一口大水缸裏伸出頭來,大聲叫道。嗯?奇怪,他不是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麼?什麼時候跑到我前麵藏到這裏來了?我居然沒有看見他。
長弓射日話音剛落,一道血泉從牛百萬的身後爆然炸起。緊接著,吸血鬼劍舞者、亡靈魔法師和惡魔狂戰士一個接一個地越牆而入,抄起各自的武器就氣勢洶洶地衝他砍來。牛百萬剛想施放“聖光護佑”的魔法,卻被誰敢比我醜從身後一棒子砸暈,然後就成了一具固定肉靶,被各式各樣的武器爭相殘虐。那堆人群中還不時傳出諸如“讓我再捅一刀”、“讓開點,我還想再踹他一腳”之類的聲音,顯然那四個末世帝國的冒險者砍人砍得心情很飄逸。轉眼間,高大的牛頭人聖騎士就變成了一具挺拔的牛屍。
就算是這樣,邪惡的亡靈魔法師也沒有放過他,蹲在他身邊撕著他的屍體大口吞食起來。這是亡靈族特有的一種種族技能,可以通過吞食敵人的屍體恢複生命力。不過現在“此人已死”的生命值明明是滿的,他這樣做顯然隻是為了泄憤而已。
“要是能做成肥牛火鍋就更好了……”沒過多久,牛百萬的屍體就被他啃成了一堆牛骨頭——也不知道這具骷髏架子的身體裏哪來的空間容納那麼多的牛頭。他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用力咂了咂嘴,顯得意猶未盡。
希望牛百萬複活之後不會因為自己突然減肥而感到苦惱。我心裏這樣想著。
雖然牛百萬是我的夥伴和戰友,但公允地說,他落到這個下場純粹是活該倒黴、自尋死路。我想大家都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沒錯,那堵牆確實遮住了牛百萬的身體和那根粗大的黑曜石柱,可這個大蠢蛋忘了自己那個該死的名字是多麼的長。那些野獸或是普通的原生者看不到人們頭頂的靈魂標記,所以在對付野獸時他的偷襲百試百靈。可對於這四個末世帝國的涉空者來說,牛百萬頭上那一長串自吹自擂、恬不知恥的千古巨名,就像是平地裏樹起的一塊超大號的廣告招牌,就算是在黑夜中也是光芒萬丈、熠熠生輝,恨不得一直鋪到天上去,讓居住在天頂的諸神也知道他牛百萬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