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徽緩緩睜開雙目,微笑著說道;“慈明兄何以見得?”
荀爽笑道;“這有何難的,你平素裏一副好好先生的摸樣,對誰都是和顏悅色,如今卻不肯告訴這趙瀚名諱,豈不是有些不正常。”
司馬徽笑著搖頭道;“慈明兄可是猜錯了,我不欲與之相交並非不屑,而是不想。”
荀爽愕然道;“何為不想?”
司馬徽卻隻是笑而不語,荀爽心中大奇,愈發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他與司馬徽為同鄉故裏,相交三十多年,素來知道司馬徽識人本事天下無雙,見他對這個第一次見麵的趙瀚態度如此奇怪,豈能不覺奇怪。
司馬徽依舊笑而不語,荀爽卻不肯罷休隻是一味追問,最後司馬徽架不住隻好開口道;“慈明兄,你觀趙瀚此人如何?”
荀爽略一遲疑,低聲說道;“我觀此子無論是資質還是品行,皆是上佳之人,所以才有心結交。”
司馬徽卻捋須輕笑,道;“慈明兄,若說治學教授之道,你遠在我之上。可若論起識人之術,你可就差我許多了。”
二人多年交情,荀爽也不生氣,似有所思道;“德操兄的意思可是懷疑他品行不端,別有用心。”
說完透過簾縫深深的看了一眼車外的趙瀚,見他正專心研究著馬車的操作技巧,到是興趣十足的模樣,渾然沒有留意到車中正在議論自己的二人。
說話間荀爽神情間已經有些警惕之色,到並非對趙瀚有所懷疑,而僅僅是對自己老友的信任而與。
司馬徽卻搖頭道:“倒也不是。”
“那是如何?”荀爽被他說的有些暈頭轉向,便徑直開口問道:“德操兄,你我之間就不需要來打這啞謎了吧,有甚麼話盡管說就是了,何必憋著你我都難過。”
荀爽耐心的等了會兒,見司馬徽仍隻是笑而不語,頓時有些惱火道;“好你個司馬德操,別的不學學那許子將,說話處處打著玄機,很是有趣嗎?”
荀爽口中的許子將便是那以一張嘴斷人前程氣運的許劭。許劭以品人而顯名,與司馬徽正是一南一北,並稱為相術大師。
司馬徽見荀爽將他和許劭並列,不由微微哼了一聲,麵露不屑搖頭道;“慈明兄此言差矣,我和許子將如何能比。他性好玄學,處處投機取巧,評人不過是投其所好追逐名利,話中之意也是模棱兩可,一味的打混蠻纏。況且他功利心太重,處處專營,所謂評人識人,不過是作為謀奪上位的幌子罷了。”
“我所見長的卻是識人之術,觀人氣色品性,斷其潛質。你將我和許子將相提並論,倒是看輕了我。”
司馬徽和許劭皆是以相術著稱,一在穎川,一在汝南。所謂同行是冤家,兩人關係自然不睦,所以荀爽將他與許劭想比,他心中著實不願。
荀爽見司馬徽臉色有些怒容,卻不懼反笑,心想這司馬德看似波瀾不驚的心態,說到底還是有所弱點。便笑著轉移道;“那你說這趙瀚究竟如何,可否值得一交?”
司馬徽卻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似乎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慈明兄,我且問你,你是想保荀家一世無憂呢,還是想富貴中求顯名。”
荀爽有些驚愕的說道:“你問這些做何?”
司馬徽微微一笑,淡然道;“你若是隻想做個太平家翁,以保全家族為重,則應該對此人遠遠避之,否則可能會引來滅族之禍;可你若想飛黃騰達,讓荀家更上一層成為天下第一大族,則可用心結交趙瀚,這或許是個機會。”
荀爽麵色大驚,神情說不出的古怪,半響才諾諾道;“德操兄,此子當真有如此……”
司馬徽神色有些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所謂相術,觀其言行容貌而查之,所以昔堯取人以狀,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我一生閱人無數,卻未曾見過如此之人。旁人皆有所欲,或為名,或為利,或為權欲,或為美色,可我當真看不出他想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