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立於花叢間的女子身著深紫色暗紋雲錦長穗宮裝,籠一層薄紗,掩映著衣裳繡紋若隱若現。挽橘色纏枝流紋坎肩,有流蘇緄邊飾之,步伐一動,便有悅耳之聲傳入耳中。青絲綰如意高寰髻,簪一金累絲銜珠填翠金流蘇簪子,其成色極好,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身量纖穠有度,背影嫋娜,群花簇擁,倒成了陪襯。
“娘娘。”身後的宮女玉如姿色上佳,頗為幾分小家碧玉的滋味,眉眼間柔意似水,卻是每個男子喜歡的類型。
女子轉身,麵似明月皎皎,又帶著幾分傲氣淩然,一雙丹鳳眼中盛著媚意,流轉間已叫諸位男子骨頭都是酥了。此般風姿,那宮女玉如倒成了螢火之光,不足掛齒,然後宮中有此般風姿的,唯有一人,允昭儀萬念嵐。
隻見萬念嵐芊芊玉手輕拂去額前遮擋了視線的碎發,曼音慵懶:“可是有事?”
玉如眸光瞟了眼後頭,道:“徐貴嬪來了。”
“哦?”萬念嵐柳眉輕挑,看向後邊那一抹倩姿,嘴邊泛開一抹笑:“自打徐貴嬪小產之後,倒也是許久不見她,去瞅瞅罷,畢竟同為後宮姐妹,關心關心也是應該的。”
玉如隻覺這笑意如冰窖刺骨,忙是垂首,應了聲:“是。”
萬念嵐垂下眸子,緩緩踱步而去。
徐貴嬪名喚徐芊,是從六品大司空之女獨女,自小便是捧在手心的寶。入宮也算有些時日了,即便曾經單純無知,如今也該醒了罷。徐貴嬪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麵若桃花,一雙水眸靈秀,卻是整張臉的點睛之筆,身材頗瘦,纖腰不堪一握,因著近日小產,麵色略顯蒼白,好一個病美人!卻是更惹人憐愛。
“徐貴嬪的身子可是好了,邇來頗涼,切莫落下什麼病根,否則即便有心侍奉聖上也無力不是?”刻薄的聲音傳來,徐貴嬪便是不抬頭也知是誰,盈盈一福身,曼聲道:“嬪妾見過昭儀娘娘。”
萬念嵐輕笑了笑,也未立刻叫起,道:“聽著徐貴嬪的聲音倒是不虛,應該是身子大好了。嘖嘖,倒也是可惜,這孩子怎麼說沒就沒了呢,說不定是徐貴嬪孩子緣不旺盛,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徐貴嬪麵色刷的慘白,身形一晃,虧得後頭侍婢眼力勁兒好,及時扶住。
萬念嵐瞧見了,雙手伸出,扶起徐貴嬪:“本宮這也是糊塗了,再怎麼大好,畢竟是小產過的人兒,身子自然比旁人虛,怎的還讓徐貴嬪行個禮行那麼久?”
徐貴嬪雙眸微闔,掩住眸中恨意。
萬念嵐扶起徐貴嬪後立刻便是鬆了手,道:“本宮想起來,宮裏還有事,也就不與徐貴嬪謦欬了,徐貴嬪還是要仔細著身子,莫大意了。”說罷,領著玉如拂袖而去。
徐貴嬪抬眸,摘下一旁花叢中盛放的芍藥,狠狠蹂躪後踩在腳底,看向萬念嵐背影的目光中夾雜著極大的怨恨。
玉如直到宮中,也不敢抬頭直視萬念嵐,隻是弓著身子,一副小心恭謹的模樣。
萬念嵐卻是無心顧及這些,揮了揮手:“你且退下。”
玉如仿佛被赦了刑般,急急應下後退出殿外。
萬念嵐眸子掃過這偌大的合歡殿,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她明知聖上最為討厭恃寵而驕的人,卻依舊當了恃寵而驕的人。
比起這所謂的喜厭,她更希望,能安然無虞……
青辭乘著轎輦往皇宮後門進了去,掀起簾子,問一旁恭謹的姑姑:“姑姑可知是去哪兒?”
那姑姑麵色無悲無喜,聽聞青辭一句問,微微頷首:“奴婢也不知,想當了便也是知道了。何必在意這一時半刻。”
青辭詢問無果,隻好懷著忐忑之心繼續在轎輦內猜測,惶恐。
“到!請小主下轎。”外頭傳來姑姑的喊聲。
青辭鬆了口氣,又深呼口氣,理了理衣著,方才端著得體的笑,下了轎輦。
而一抬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三個滾金大字:慈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