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寧，幫我取一下妝奩第三屜裏的東西。”青辭送走了皇帝未幾，外衣尚沒蔽身便見了葉綿寧風風火火地進來，一進了內臥眉眼便毫不抑製那急躁煩亂的思緒攀繞，斟了杯茶卻把幾乎一半的茶水灑在了桌麵上，桌子質地很好，窗隙鑽進來幾抹金色碎光，水珠半隱著，熠熠發光。
青辭倒顯得鎮靜許多，穩當當地執起玉蓖子，一下一下柔順地打理著柔順的烏發，說著。
葉綿寧盯著青辭，準確地說是她那雙執著玉蓖子的手，很白皙很修長，如若撇開其他不說，單單這一雙手就很容易贏得他人好感，看著舒服。葉綿寧把想說的話吞進喉轉成一句問句脫口，“哪件？”
“就隻有一件。”青辭放下玉篦子，對葉綿寧淺淺地笑著。
葉綿寧深深地看了眼青辭，隨即轉身去取。
妝奩，青辭擺在櫃頭上的隻有一個，第三屜，葉綿寧指尖碰上，覺著有些冰，頓了頓，然後打開。
一張藥方，一張明顯經過謄抄的藥方，字中規中矩地就像一個閨閣小姐，要多不諳世事就有多不諳世事。
葉綿寧沒有猶豫，甚至即使心中纏著千萬疑惑也微笑著壓下，沒有多看第二眼地遞給青辭。
青辭似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但對同伴要求，挺高。
青辭不解，笑著反問葉綿寧，“你不打算看看？”
默許了。葉綿寧將那張藥方在指尖一轉，垂眸閱過。
良久，沒有說話。
葉綿寧把藥方褶皺撫平。
“你需要一個孩子。”青辭沒有去看那張她費盡心機與氣力得到的藥方，“是你的了。”
“為什麼不是你？”葉綿寧將藥方折好。
青辭轉過頭，清亮得容不下一粒沙的眸子盯著葉綿寧的眼睛。嗯，漂亮。
葉綿寧終究受不住這種異樣的壓抑，將藥方收好，“天氣不錯。”
“嗯。”
“你都知道了。”
“嗯。”
“怎麼處理？”
“我早就說過了不是嗎？”
“可是……”
“放心，光是斕瀅和你，便有夠她嚼了。其餘計劃裏的人，慢慢來。盡量拖到她開始嚼尹貴嬪。”
“……聽你的。”
“嗯斕瀅已經知道了，我想她應該已經著手了。”
“我立刻去配合。”葉綿寧暗自握了握藥方，轉身離開。
青辭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符合標準，有時間來找我，我同你烹茶，烹不烹得出結果，全然憑你。”
葉綿寧腳步一頓，腳尖在門檻上點著，有些酸，之後便是回神過來，走開。
青辭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的丹蔻，淺淺的蜜色，襯了這一雙玉手風華，五指緊攏，另一隻手緩緩地輕輕地搭上，“真不希望一捧好茶葉烹出來的，是髒的。”
葉綿寧，這張藥方，見麵禮。
不要白費。
“沐氏大女沐藍瑤叩見皇後娘娘。”
葉綿寧隻聽得一句清麗的聲線，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與自信。細細琢磨，又含進了少女應有的青澀與純真。那是沐藍瑤現在最大的籌碼。畢竟後宮的女人，目前沒有。即使有，也不過是純淡成熟參半，到底有了富貴的沉澱，逐心的爭奪，哪怕是進宮堪堪幾月，也隻怕難得沐藍瑤這般信手拈來皇帝最有可能喜歡的青澀與純真了。
葉綿寧將碎發攏於耳後，瑩潤的耳垂上銜著粒璀璨的祖母晶，望去，光線在祖母晶表麵形成菱形，有些刺眼，但的確也很讓人眼紅。
這後宮裏獨有三對。皇後不必說，萬念嵐也免不了，但想不到的，是這個不溫不火的寧美人。
“皇後娘娘金安。”葉綿寧未等皇後免了沐藍瑤的禮便走了進去，欠身請安。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沐藍瑤八九不離十就是皇帝的女人了，皇後也樂得先應付葉綿寧，把沐藍瑤晾在了邊兒上。
“寧美人起罷。”
“謝皇後娘娘。”
葉綿寧隨即看向沐藍瑤，恰逢沐藍瑤抬眸，四目相對又迅速收回，快速地坦然地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哦，嬪妾想起，婉貴人免了今兒的晨昏定省，皇上囑咐的。”
“嗯。”皇後這句帶著濃重的鼻音。又恰好把時間掐在了她要開口的時候。
沐藍瑤還欠著身。
葉綿寧手指不著痕跡地用力扣著桌，一派笑靨楚然。
或許這個沐藍瑤會很棘手。
提到沐青辭，她沒有反應。